第五章 苏醒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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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爆炸在童浩按下发射钮的同时发生，而且是连续的、暴烈的。

谁也不知道童浩的发射箱里还有几发牛头蜂，不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足足响了十几次，远在三十米外的向云被剧烈的冲击波推着，又向后磨了几米。

爆炸声停息后，童浩曾经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焦土，童浩和他的机甲已经完全不见了。过了几秒后，叮叮当当的金属坠地声响起，持续了足足十秒钟才安静下来。

全场寂静。

在这一片寂静中，向云另一只脚勉强撑着地面，斜着站了起来，冷眼看着童浩消失的地方。

“纳米炸药暴露在空气中，最多只有二十秒的稳定性，亏你还敢那么优哉游哉，”向云低声道，“而且你忘了我一开始就瞄准的目标了吗蠢材！”

是的，童浩大概率不会被威胁而投降，而是会反抗，这一点向云从一开始就有所预料。所以他一开始就拿定了主意，目标就是童浩的牛头蜂发射箱。童浩认输了最好，若是反抗，那他也不会再客气。

他的反器材机枪虽然古老，但是发射箱的强度，也没到可以抵御的程度。

陆康和侯杰都已经明确地告诉他，这个斗兽场，真的就和古罗马的格斗场一样，是不在意人命的。所以从童浩明确地表露杀意开始，他也没有想过再客气。

“嗷——”

看台上的某些位置，忽然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在这欢呼声中，主持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一个刚刚上场的新人，居然凭借着一副破烂的d级机甲，反杀了装备b级机甲的童浩！这真是太意外了，这绝对是本月以来，最大的冷门！让我们为这位新人送上掌声，并期待他成为新的勇士吧！”

欢呼声更加的热烈，却始终局限在看台上的部分位置。向云没有意外，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没有赌局

他没有理会那巨大的欢呼声，那与他无关。巨大的疝气灯灯柱笼罩中，他随意地向天挥了挥手，向着出口走去。路过童浩曾经在过的那片焦土，他微微停了一下。

刚刚向童浩展露过的，那个阴冷而诡异的微笑，再次出现在他脸上。

“你凭什么会认为，我没有杀过人呢”向云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调说着，对着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童浩。

是的，他不是没有杀过人。

在贫民窟的那几年，年年都有无数的悬案发生。没有任何人知道，其中有过三起，是与他有关的。

那个在深夜潜入他家那破烂道没有门户的屋子，想要对母亲施暴的那个混混，还有两个因为犯了重罪在那里避祸的，曾经按着他的头让他喝尿的两个少年，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不是没有人怀疑到他们母子身上，可是看着那个满身病痛连爬起来都困难的女人，还有那个缩在墙角眼神畏缩的瘦弱小男孩，人们都无语了。

无论是混混的同伴，还是少年的家长，或者是敷衍了事的警察，都不觉得这样的组合能杀死任何人。于是在呵斥或者羞辱几句后，他们悻悻离去。

可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个缩在墙角，眼神畏缩的瘦小孩子，眼底闪过的那一丝阴冷到足以让撒旦都畏惧的光芒。

身后的铁门关上，斗兽场的欢呼声和零星的咒骂声都被隔绝，向云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眼里的阴冷渐渐地散去。然后他软软地靠在墙上，叹了口气。

“若不是叶叔叔去找到我，我也许……真会就那样堕落下去吧”

这一刻他想到的，是叶颖的父亲。

那件事之后的第二天，叶颖的父亲，那个顶着一张明星脸，看上去只像是一个中年人的活泼老头找上了他，将他和他病重的母亲带出了贫民窟。

只是那个时候本就体弱的母亲因为病重，终究没有撑下去。但是在那对父女的陪伴下，已经走上黑暗道路的他，生生被掰回了正轨，顶着几个博士头衔，成了一名成就惊人的精英科学家。

那时候，他本来以为他已经和那黑暗的过往彻底决裂了，可来到斗兽场短短两天的时间里，只是童浩的几次撩拨，那种性格便再次被唤回。

童浩被炸死的那一刻，他感到了无边的快意。可是现在，快意过去了，心里剩下的，只有惶恐。

叶颖父女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向云忽然无比迫切地想要见到他们。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百年，他们，还在吗

“你真是牛逼大了！”刚刚进入休息室，侯杰已经迎上前来，“d甲干翻b甲，还是一个新人！你信不信你明天就会出名”

“有什么好”向云撇撇嘴，“这种地方，出名只会让我更加危险而已！”

“风险越大，收益就越大！”侯杰也撇嘴，“我倒是巴不得呢！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反过来说才对吧关于风险和收益的逻辑关系。”向云无语地看着侯杰。

“随便吧，”侯杰一脸无趣地摆摆手，“赶紧坐下休息吧。话说刚刚那么重一脚，你居然没受伤”

向云一愣。刚才满脑子想着叶家父女的事情，完全忘记了这一茬。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以肉身硬接了装甲的一脚。

“我去，他们都没给你检查吗”侯杰看向云的样子，忍不住骂了一声，“赶紧动动，疼不疼”

向云依言晃了晃腰，用力甩了甩手臂，然后又大着胆子蹦了几下，一脸疑惑地坐下来：“我没事。”

“没事”侯杰正要大叫，忽然强行压低了声音，“我说，你不是做过身体改造吧对了！是不是表皮装甲”

“没有啊，我又不是军人。”向云疑惑地摇摇头。表皮装甲他知道，虽然没有参与过，但是也听叶颖的父亲讨论过。这种装甲是通过向皮肤表面喷涂纳米涂层，和表皮结合后生成的强力装甲，防御力只比零号合金要弱一些。只是这东西在应力疏导方面有缺陷，无法完全分散冲击，所以过于强大的冲击力下还是会伤到内脏。直到他冬眠的时候为止，这个缺陷也没能解决。

“真没有”侯杰说着，伸手在他裸露的膝盖上抠了抠。

向云有些无语。正要将侯杰的手拍开，脑海里忽然有一道亮光闪过，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来了。

和叶颖的父亲讨论过关于表皮装甲的设想后，他确实搞出过一个东西。在研究电子生命的中途，曾经生产出一种奇特的物质，与纳米材料类似，但是拥有自主成长的特性，并能和生物细胞融合，大幅度的增强细胞强度，被他称作“息壤”。那时他出于好奇，在进行了初步的生物试验后，便将这种试剂注射在了自己体内。

后来，电子生命的研究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沉迷于其中，将这个试剂的事情彻底忘记了。

再后来，电子生命开始充能，自己进入冬眠，这件事情就此沉到了记忆深处。直到刚才，侯杰关于表皮装甲的猜想将这些记忆彻底激活了。

“居然成功了吗”向云心里诧异，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这可是超越已知任何装甲的超级设备。“息壤”的成长性并不局限于表皮细胞，如果真的能够将整个身体的细胞完全强化，那将是整个人类最大的变革。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贸然暴露出这样的东西，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加危险而已。

“这是什么”侯杰忽然说道。

向云的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地看向侯杰。

侯杰的手悬停在他的小腿上方处，仿佛捏着什么东西。而后在向云看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嘿嘿一笑，把手放开了。

“真好骗！”他哈哈大笑。

向云愣了一下，狠狠白了侯杰一眼。

“一会回去记得申请新制服，就在我们那条走廊左边的尽头！”侯杰大笑着，靠在了破烂的椅背上。

向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但是内心深处，却带着一丝震惊。

这震惊不是因为息壤，而是因为侯杰。

侯杰的玩笑很快平息，但是向云知道不是。因为当时在侯杰的手下面，向云那一块的皮肤上感受到了明确的触感。

显然侯杰意识到了那东西的重要性，所以飞快地转移了话题，这反应速度让向云也由衷地佩服。

只是在他的心里，却再次疑惑起来。他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小铁片，悄悄地刺在盘起的小腿上，全力下压。

皮肤深深地陷落下去，他感觉到了明显的痛感，表皮却始终没有任何痕迹，那层透明的皮也没有任何破损。

他有些茫然。

“息壤”是无法作用于角质层的，如果这层未知的“皮”没有作用的话，皮肤上必然会有痕迹。

难道不是息壤，而是这层东西的作用

“0561，上场了！”

通道口处有人大喊道。

“来了！”侯杰应了一声，随手拍拍向云，说声“我上去了”离开了，剩下向云一个人坐在那里，继续茫然。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向云没有再被抽中过。侯杰那一场倒是很快，不过是输掉了，胳膊上挂了点彩。

他们一直没看见陆康，不过倒是听到过陆康被点名上场。听解说，陆康这场到是赢得很快，不愧是曾经赢得过机甲的人。

中午的时候，再次来到食堂。侯杰还好，向云却明显感到了其他人态度上的变化。尤其是早饭时曾经暴揍过向云的那些人，有几个向云还是记得的。这几人看到向云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向云的目光向他们投过去的时候，这几人的神情明显有些畏惧。他们甚至不敢和向云对视，路过向云的桌子时下意识地绕到了远端，低着头就过去了。

“不至于吧，这些人”向云有些诧异。

“咋了”侯杰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这些人，”向云回头望了一眼，“就算童浩被我干掉了，可他们明显还有人数优势，至于这么害怕吗”

“是因为这里的规矩，”身后有声音传来，是陆康。看着两人回头，陆康上来拍拍向云：“了不得啊，你要出名了！”

“敬谢不敏，”向云还在想着陆康的话，“这里有什么规矩”

“格斗场外不能杀人，否则会被剥夺一切设备流放到无人区；场内则是是百无禁忌的，明白吗”陆康笑道。

向云皱起眉头，不过只是想了片刻，他便明白了。

场外不能杀人，所以他们无论怎么欺辱，事后大家总会在斗兽场内遇到向云的，那才是真正绝杀的时刻。之前有童浩压着，他们也觉得向云好欺负才敢随便动手。可是童浩被杀的那刻，他们看到了向云的能耐，立刻便由豺狗变成了兔子。

向云心里冷笑一声，扭头向做好的那几人看去。那几人似乎也正在看着向云，看到向云看过来，立刻僵住了。

一阵快意从心底升起，此时的向云居然涌起了嘲笑的冲动。他微微咧开嘴，向那几人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神色恢复正常。

是那种阴冷、诡异的笑容。

“叮当！”

被向云盯着的其中一个手一抖，手里的餐盘掉落在地上。

“那边的，小心点！餐盘损坏了要赔的！”立刻有人在远处吼道。

“我噻！你刚才笑那一下真酷！”侯杰忽然道。

“抱歉，”向云的神色早已恢复正常，“刚才有些没控制住情绪。”

“对那些人需要控制什么”侯杰撇撇嘴。

“还是要控制一下的。过于兴奋不利于下一场战斗，人在过度兴奋的时候动作容易走形。”陆康说。

“说得也是，”侯杰怏怏地说道，“看来我还有的练呢！”

“还有，”陆康忽然向着向云说道，“你下午可能有一些别的事情，很大的可能会有机会挑选自己的机甲。可要好好挑啊！”

“为什么”侯杰和向云齐声问道。

“你可能会遇到一场测试。”陆康向向云说道，“你击败的可是大热的勇士候补，按理是由直接获得候补勇士资格的。老板多数会安排一场测试，通常会让你击败一头妖兽。若是成功则晋级，若是失败……”

“会怎样”侯杰问道。

陆康没有回答。他将目光扫过两人，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