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旧梦依稀

夜幕秋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久久小说网www.jjxsw.info），接着再看更方便。

莫曷邪等人眉头微皱，望向沈雁青，见他神色不变，便对颖儿叫道:“姑娘莫要信口开河，你有什么证据?”

忽然军阵之中有一人说道:“刚才我看见沈雁青提起兄弟们的后背就往后扔，使得好多兄弟被他们杀死了.”

莫曷邪怒道:“沈雁青，你有何解释?”

这时叶心怡一抬手，几个身穿粗麻草鞋的汉子押着三人到了阵前，正是陆氏兄弟与林晚晴.

陆离霜骂道:“沈雁青，老子为你出生入死，你是如何对待老子的!”

陆离昧沉声道:“大哥，你骂这等卑鄙小人，又有何用?”

陆离霜继续叫道:“莫曷邪大人，这小丫头说的是.两年前，咱们大金与西夏在夏州大战，皇帝便是让沈雁青监军，结果落得个全军大败.今日回想起来，极有可能是沈雁青暗中向任得敬通风报信，致使大金出师不利!”

颖儿从怀里取出一件金黄色包裹，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块金字令牌，高举起来，说道:“这块令牌是皇帝陛下亲身所佩的腰牌，千户大人可认得么?”

莫曷邪道:“你把腰牌送过来!”

叶心传道:“颖儿，你不会武功，还是我替你送过去罢.”

颖儿点头笑道:“自然要劳烦心传哥哥了.你……小心一些.”

叶心传接过腰牌，轻身一跃，落在莫曷邪跟前，将腰牌递给莫曷邪.

莫曷邪仔细看过腰牌，喃喃道:“果真是皇帝陛下的亲身腰牌.”

沈雁青冷笑道:“中原武人诡计多端，千户大人莫要轻信.”

莫曷邪道:“此腰牌皇帝陛下一直放在身边，何人能抢夺下来?”

沈雁青道:“这小子诡计多端，我先替千户大人擒下此人，好作人质.”说着闪身上前，以极快的手法攻向叶心传.

叶心传早有防备，身子微斜，使出混元掌法，与沈雁青对攻.忽而他脚步一滑，左掌向沈雁青面颊上掠去，右手顺势在地上捻起几粒大拇指甲般大小的石块，趁着沈雁青举手防备的间隙，暗施内劲，将石块弹向沈雁青肚脐处.沈雁青早有防备，一甩手接过石子，随手又向叶心传眉心掷出，忽然觉得自己肚脐一痛，浑身顿觉无力，低头一看，却见肚脐处一处小小的白点.原来叶心传以轻巧的手法一连掷出两粒石子，前后间隔不过一眨眼功夫.沈雁青防备了第一招，却不知他还有后招，一时大意，正中了叶心传的计策.叶心传见他中招，脚步疾趋，回到了颖儿身边.

莫曷邪道:“沈先生还是退下罢.”高声对颖儿说道:“姑娘如何会有皇帝陛下的腰牌.”

颖儿笑道:“自然是你们皇帝陛下给我的喽!另有他老人家圣旨在此，你们接不接旨?”

莫曷邪与身旁几个千户长、百户长面面相觑，又见颖儿从包裹里取出一轴质地金黄、绘有祥云瑞鹤图案的卷轴，正是皇帝陛下颁下的诏书，只得单腿跪地.

莫曷邪侧身对沈雁青说道:“沈先生连皇帝陛下的圣旨都不在意了?”沈雁青不得已，只得依着莫曷邪的样子单腿跪地.

颖儿缓缓打开圣旨，念道:“诏曰:朕承大统，登基以来，克勤克俭，忧心国事，然才德不济，终不能成大事于万一，使百姓安乐，举国富庶.此朕之罪也.朕虑国家吉凶，决于在上者之用心，使尧、舜在世，虽处蛮荒，理夷民，终克安宁，使桀、纣在世，虽有忠臣辅弼，亦难为善.是以朕每理要事，辄选心腹股肱之臣、兼怀天下之士代朕司职.正隆元年九月，朕委殿前左卫将军、总领护卫沈雁青奉朕诏命，悉理三河要务，然其勾结外国，怠忽职守，公私不分，草菅人命，深违朕意.旨下之日，着有司擒拿沈雁青，槛送京师，由朕亲自问话.而其所理诸务，勿论缓急，尽数废止.钦此!”将诏书缓缓卷起，说道:“千户大人，皇帝陛下亲发的诏书，你接下罢.”

莫曷邪恭敬地立起身，缓步上前接过诏书，仔细查看.

沈雁青双足点地，纵身一跃，跳上一座小山，说道:“千户大人，皇帝陛下如此倚重沈某，怎么会在诏书中说我勾结外国?必是这小丫头假冒圣旨，罪大恶极!”

颖儿道:“皇帝亲自将诏书颁给我，还说他已查明了沈雁青勾结任得敬，阴谋背叛皇帝之事.还说千户大人若不奉旨，与沈雁青同罪.千户大人要慎思啊.”

莫曷邪道:“诏书上有大金国玺印，岂能有假?沈雁青，还是快快下来，是非曲直，你自行去与皇帝陛下解释罢.”

沈雁青心想:“皇帝猜疑心重，哪怕有风吹草动，他也必定要杀我.我岂能羊入虎口?”说道:“沈某自会向陛下解释，只是沈某自认无罪，不能以囚犯的身份被槛送京师.”说完纵身飞出山谷.

莫曷邪说道:“主持大师，沈雁青业已逃脱，贵寺还要与我等为难么?”

若风道:“此事可以和解，自然最好.千户大人尽可自行离去.”

莫曷邪率领众人从山谷一侧的小道径往山下奔去.

邓正敏道:“若他们卷土重来，又对少林不利，该当如何?”

若风叹气道:“今日之事，杀伐过重，少林寺本方外之地，却成炼狱战场.既已成皇帝眼中钉、肉中刺，自不得在此处安心修行.若风心意已决，自今日起，少林寺便告解散，寺中僧侣若当真虔信佛法，自可投靠其它寺庙修行.”说完转身向寺中行去.诸多黄衣僧侣、灰衣僧侣跟随在方丈身后，走回寺庙.

中原群豪面面相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靖远望着若风等人身影渐远，叹道:“方丈大师慈悲为怀，不忍见少林寺再生杀戮.”

叶心怡道:“只是咱们这一番努力，不就白费了?”

靖远笑道:“当年你爹爹组织青衣社，意图刺杀宋国皇帝，以惩其顺服金人之心.他心知事虽难成，却终不曾后悔.天下之事，可为则为之，不失为俊杰，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英雄.若风大师虽决意解散少林，但咱们终究是保得少林寺安然无恙，岂能说白费了这一番努力?”

叶心传听靖远提到叶辰，又想起当年是他参与害死了岳飞，心中不由得一阵黯然.

叶心怡见他神情微变，明白他的心意，说道:“心传，你随我来.”

中原群豪在邓正敏、靖远带领下也往少林寺方向行去.赵开山自与颖儿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叙话.

叶心传跟在叶心怡身后，走向山谷西侧的一片小松林中.

叶心怡道:“心传，你心里是不是还为爹爹所做的事感到不耻?”提到叶辰，她不由得语音梗塞.

叶心传知她心中爱戴父亲，自己又何尝不是，只是忽然得知父亲当年犯下如此大错，一时难以接受，此刻转念一想，又慢慢释然:“岳少保不死，汉人北复中原或许希望更大，但也未必就能实现.强将在外，权臣在内，岂能有所作为?爹爹当年一时糊涂，做下这种事，既然过去了，就让它过去罢.”想到此节，便低下头，沉默不语.

叶心怡叹道:“此番回到中原，我知道你必定会问起爹爹的事情.然而其中涉及到一个重大的秘密，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若是泄漏出去，朝云师兄的性命与爹爹当年未能实现的夙愿恐怕就要付诸东流了.你瞧瞧这封信.”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纸质微微泛黄的信笺，封面上的墨迹已沾惹了尘灰色.

叶心传打开信封.信上写道:

心怡、心传:见信之时，爹爹尸骸恐怕已成尘土.大丈夫，一死何惧?于心忧者，忠臣受戮，国难未靖而已.然玉听信小人谗言，谤毁良将，致使朝廷失一股肱，实有罪于天地，万死难赎.爹爹一生行事务求公正，却糊涂之极，犯下如此大错，自当刻录史册，使后人咸知，纵然背负千古骂名，亦是罪有应得.若有旁人议论爹爹不是，汝姐弟二人毋得加一词辩白.切记，切记!

叶心怡继续说道:“当年之事实在一言难尽.若说其中有谁最难过，必定非爹爹莫属.咱们外祖父王令明当年是临安府府尹，爹爹南游至临安府时寄住在府衙之中.外祖父为人刚正，是韩世忠老将军的好友.他看重爹爹英姿勃发，一身正义，将女儿许配给他，又举荐他在朝中做官.后来，外祖父因上书言事，触怒秦桧，被秦桧纠结党羽弹劾他，终于皇帝罢免了他的府尹官职，令他致仕.没过多久外祖父便过世了.爹爹也因此罢官，闲居三年之后因韩老将军举荐，做了朝廷户部侍郎，当时我记得是绍兴十年九月，我才不过五六岁罢.”

已是初秋，山谷间静谧非常，唯有清风袭来，落叶坠地，发出轻微的响动.

叶心怡说道:“妈妈身怀六甲，咱们一家人住在临安府一座小小宅邸之中，虽不富裕，却过得十分快乐.一天，爹爹从外面回来，捧了一摞账簿，说是尚书大人令他仔细查看.爹爹翻完账簿之后，当天晚上眉头紧锁，不曾露出一丝笑颜.妈妈百般询问，他却始终心事重重、拒不回答.旬月之后，秦桧来到府里，与爹爹谈事.爹爹往常提起此人，总是十分不屑，那一次却十分恭敬.他们两个去了书房谈话，过了好久才出来.秦桧叹了口气，说道:‘朝堂之事风云变幻，世人不知，以为我秦桧尸位素餐，因此大加诽谤.秦某自知身系要职，岂能为旁人一两句闲言就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知我者，唯良时一人耳!’爹爹回道:‘此事太师不必忧心，若果真查实有据，即令他深得天下人心，叶辰自当向皇上直谏.’秦桧道:‘国库空虚，粮饷短缺，他们还不思进取，养寇自重，甚至勾结外敌，阴谋亡我大宋.但秦某仍念在他有功于社稷，不忍见他遭此大难.若良时果真探查到什么消息，务必先知会秦某一声.咱们好好商议之后，再做计较.’爹爹道:‘太师一心为国惋惜人才，实在难能可贵.只是若民间谣传果然是真的，那此人大奸似忠，他日必为朝廷祸患，不可不除!’那时我还年幼，爹爹说这番话时愤恨的语气着实吓了我一跳.那天晚上吃饭时，妈妈问他与秦桧商议什么事情，爹爹只是皱眉，却不说话.”

叶心传道:“必是秦桧伪造了一些证据，说岳飞有谋反的企图，令爹爹不得不信.”

叶心怡点头道:“正是.起初，他为试探爹爹，拿了些假账目说岳家军虚耗粮草，办事不力.过了一段时间，他拿了些书信证明岳将军与昔日伪齐刘豫互通款曲.朝廷收回韩老将军、岳少保及张俊将军的兵权之后，韩老将军赋闲在家，杜门谢客，每日骑驴游览四方，不问政事.岳少保与张俊则奉命前往淮东视察军务.想必是在视察军务的过程中，二人意见龃龉，那张俊本是心胸狭窄之人，自此记恨岳少保.视师回来之后，秦桧与张俊一同来到府中.张俊满脸通红，怒气冲冲，指责岳少保意图撤出淮东防务，解散韩家军.没过几天，秦桧又拿来岳少保部下张宪张统制的书信，斥责岳少保旧部张宪及岳少保长子岳云有谋反嫌疑，妄图以岳家军全军叛逃要挟皇帝重新赐予岳少保兵权.后来，爹爹意外抓住了一个金人细作，考问之下，得知他是刘豫之子刘麟派来给岳少保送密信的.从他身上搜到了岳少保当年为离间完颜宗弼与刘豫所写的信函.正如虚谷所言，这也是秦桧为蒙骗爹爹故意设下的陷阱.

叶心传道:“后来又怎么样?岳少保死后爹爹就带着咱们一家逃到了北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