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阴魂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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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林云，见过山神。”
“这还差不多嘛想当年姑奶奶好歹也是天帝亲口赦封的山岳正神，不知庇护过多少九黎百姓，如今才区区十万年过去，竟落得无人知……”絮絮叨叨的山神猛地一愣，“呃，怎么回事”
水精脚镯发出如泉水般的响声。
眨眼间，少女山神便轻盈地掠回供案前。
她环抱双臂，眼神不解：“你究竟是何人你可知，天生万物，生来便具有香火愿力，怎偏偏独你没有！”
紧接着，金色重瞳中有光芒闪动，少女山神的语气愈发诧异。
“怎么回事我竟看不出你的命格！”
“命格”
“哼，常言道人各有命，命格便是自你降生之日起，天道赋予你的气数。它代表着你一生的缩影，代表了你未来所要走的路。天命不可违，命为既定，能改的只有运。而运……”
“罢了，不重要。”
挥挥手，少女山神轻轻一吹，林云手中的檀香灭了。
“你让那个光膀子的小子过来。”
“石兄”
“不然”少女山神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我等了整整五百年也没人给我一口香火，你既然不行，不赶紧速速退去，杵在这儿想当门神么！”
林云顺从地点点头，毕竟除了神只，没有人会以香火修行。
再加上石像上与之一模一样的脸，少女确实是山神。
将手中短短的半截香递给石虎，林云道：“石兄，山神大人要你去给她拜一拜。”
高大的汉子吓了一跳，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激动，怔怔地应了句：“哦。”
“要心诚。”少女提醒道。
林云转述：“石兄，记得心要诚。”
石虎点点头，捧着香冲着神女像拜了三拜，无比肃穆道：“信子石虎，求山神大人保佑我们丰台村岁岁安安，年年丰收。”
等到健壮的青年第三下拜完，一股常人无法看见的青烟竟然直接从他的七窍之处飘了出来，飞至少女的面前。
少女山神轻轻一吸，青烟化作碧绿丝线，流入她的口鼻之中。
“林云，还真有山神啊，不是什么……”
可没等石虎说完，供案前的香炉慢悠悠地飘了起来，威胁之意相当明显。
“哼，无知的凡人。若不是剩下的檀香太少，本神得到的香火愿力不够，必然要现出法相教他瞧上一瞧！”
香太少了
林云手一伸，掏出三根香。
“够吗”
少女山神见了，立刻张牙舞爪地朝少年扑去，流云裳的长袖几乎快飞到了脸上，恨不能马上抢过香丢给石虎。
谁知林云却悄然避过。
“山神大人，香我有很多，但我有一事想请教。”
少女山神眉头轻拧：“哦你在威胁我”
“不是。”摇摇头，林云将香递给石虎，“是求，求山神解惑。若在此处找不到答案，我自会再去别处寻。”
“同样，我也想求石兄。”
石虎连连摆手，赶紧双手接过香，用火折子点燃：“我们丰台村的人靠打猎为生，既遇见真的山神，行祭拜之礼无可厚非，小兄弟何须用求一字”
他扇灭火焰，再次跪在蒲团上，朝着山神石像虔诚一拜。
只这一回，他仅仅是拜，没有再求别的愿望。
石虎身上的香火愿力不低。
很快，少女山神打了个饱嗝。
似乎是很满意，她翘着莲足抖了抖，问：“说吧，你有何事要问”
“我想知道，人死后如何能成神”
少女山神千想万想，完全没料到他问的竟是这样一个问题。
“我曾在《沧澜志异录赦神篇》中见过，神只可分阴魂成神与阳魂成神两种。但其中记载太过模糊，所以我想知道，人死后要如何成神”
“你倒是博览群书。”少女山神冷哼一声，“小小年纪，不想如何好好活着，竟考虑起身后之事，不觉得本末倒置么荒唐！”
林云摇摇头：“并非是我，是我一位故去的亲人，我想替他塑金身。”
本想破口大骂的山女山神听他此言，不由地愣在原地。
片刻后，几道金光流转，少女虚无缥缈的身影渐渐凝实起来。
“山神！天啊，真有山神显灵！”
“莫要聒噪！”
金色的重瞳在少年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轻叹一声，她越过大呼小叫的石虎，径直飘至林云身前。
“所以他是叫吴庆对吗”
林云顿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少女山神。
他只字未提吴庆，山神却知道，说明她是真的拥有知晓过往的神力。
那一刻，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是，我想让他活过来。”
“哼，果然如此！天道之数，能达长生者确实是不止其一。人死了并不是一切的结束，成鬼成神当然有机会证道长生，也有机会重新胎化易形，所以你想的也确实没有错。”
山神顿了顿，又道：
“但你可曾想过，此世间被祭拜的先贤多如满天星辰，真能成神的又能有几个你可知，即便是你立一万座庙宇，那也是淫祠滥寺。”
“所谓神道，不受帝王赦封的神只都是假的，根本连证道的资格都没有，天道不会承认。”
“是！你是愿意为他建庙宇、塑金身，当然也可为他求一道帝王赦封！”
“可你问过他么”
这一刻，少女山神想到的是自己。
“你知不知道，但凡你真走了这一步，自此以后，他便再也无法踏入轮回。只能、只能……”
低下头，少女脸上浮现悲戚之色。
“只能在漫漫岁月长河中被人遗忘，连名字都不再被人提起。”
闭上眼，少女山神眼前不由得浮现起过往的繁华景象。
她看见巍峨的高山之巅建着座恢弘神庙，不远万里的信徒跪满了石梯。
那石梯蔓延数十里，人便也跪了数十里。
“是啊，或许刚立庙宇时，能见到万民跪拜、香火鼎盛的景象，那然后呢”
“修士不拜神，能拜的无非是心有所求却力不能及的凡人。可是凡人能活多久，能传几代”
眨眼间，她眼前的巍峨高山倒塌。
残破的石梯上再无人影。
“运气好些，传承千年好不好，那万年之后，有谁还会记得”
“倒不如从一开始便入轮回，亦或者早早湮灭。”
少女自嘲地笑了笑，收回法相。
力量早已残存无几，如果不是为了动用神术探查林云心中祈愿，她才不会凝聚法相。
说罢，山神缓缓走向自己的神像，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早已被腐蚀到看不出模样的半侧身躯。
“林云我告诉你，身为神明，最痛苦的莫过于被人遗忘。”
“不同于人死后，或灰飞烟灭，或再入轮回。成为神明便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而后亲眼见证自己被人忘却。”
“这是神的……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