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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君在方榕卿的话中听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感觉小姐现在过于有些平静了些,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告辞后便快步向赐书堂走去,想早些把这个消息告诉谭延闿。当赵恒君赶回赐书堂的时候,便看到谭延闿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院子当中太师椅上,而侍卫队的士兵们则是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捉对火拼联系徒手搏斗。

赵恒君一进门便高声喊道:“考上了!考上了!三公子,你考了个一甲第一名,还是个解元呐!”

尽管院子中士兵们搏斗的场面非常热烈,但是架不住赵恒君的嗓门大,一声高呼便让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一起涌过来把赵恒君给包围住嚷嚷着到底怎么回事,弄得赵恒君半天才从他们中间挤出来走到谭延闿身前说道:“恭喜三公子,刚刚在贡院那边出来的红榜,头一个便是你,一甲第一名,解元啊!”

谭延闿听后只是嘴角微微翘了翘,微笑的说道:“赵师傅,你没有看错么?”

“绝对没有,我就站在旁边,还怕给弄错了,还问过唱名的老夫子,他非常肯定的说是谭督的三公子,谭督就你这么一个三公子,哪里会有第二个?!……”

谭延闿放下书说道:“那真是辛苦赵师傅了,这个月所有人饷钱加倍,算是大家一块喜庆一下,不过还是老规矩——不准抽大烟、不准进窑子、不准进赌坊,要是谁犯规,那就自己卷铺盖走人!”

“遵命!谢三公子!”士兵们整齐的回答道。

“赵师傅,这次可真是有劳你跑了一趟,待会你也去账房支取一份赏钱!另外顺便告诉福伯,多准备些赏钱,然后等着报喜的人来了之后,不妨大放一些,莫要人看轻了潭府!”谭延闿嘱咐道。

谭延闿给赵恒君的薪俸非常高,一个月下来不算额外的补贴也有五十两之多,这比方汝翼给的还要多出十两,就是这样谭延闿看他对训练侍卫队非常用心,还补贴二十两。对于赵恒君这种人,谭延闿自然是想招揽的,毕竟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稀少了,完全凭靠运气才碰上了这么一个,其他有名有姓的武术名家不是投靠了别人,就是谁也请不动。赵恒君的到来总结了侍卫队以前所学的徒手搏斗招式,经过精简改变后,这些士兵的徒手搏斗能力比以前大大提高,而且还根据谭延闿的要求,专门编了一套刀法和长枪上刺刀后所使用的刺刀搏斗武术,这让谭延闿感到非常满意。

今天谭延闿和方榕卿对待同一消息的态度让赵恒君感到非常疑惑,两人似乎对这个举人功名都不怎么上心,谭延闿除了安排了赏赐之后,便一个人回到屋中去读书了,连登门道贺的人都以身体不适唯有让福伯挡了架,好像这个解元就像是别人考得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谭延闿考中解元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长沙城中传开,成为城中茶馆酒肆中人们最热衷讨论的话题,在这个城市中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你就可以听到谭延闿的名字。不过也是因为谭延闿从小便跟随父亲在各地赴任,唯一回到长沙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都在闭门读书,很少和人交往,但是闽浙总督府“少年总督”的名声早就传到了湖南,这也成为家乡百姓所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时间这个“湖湘三公子”之中最年轻的一个,被人传的是神乎其神,仿佛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般这么神奇,名头显然盖过了陈三立和谭嗣同,也是因为谭延闿在家中排行本来就是老三,这正应了“湖湘三公子”的名头,差点让人忘记了其他两个人。

今天由于谭延闿取得了解元,士兵们的操练时间就缩短了一些,赵恒君和士兵们一块吹了会牛,便早早的离开返回客栈去了,在路上他也听到了路人对谭延闿的众多话题,不过他觉得最刺耳的一句莫过于一群街市老妇所说的:“若是我要有个才貌无双的女儿,定要嫁给三公子……”

虽然明知是这些老妇的痴言妄语,但是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一时间他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方榕卿在听到谭延闿考中解元后话语一时这么冷淡了。想想也是,谭延闿少年英才,长得也是非常英俊,家世更是让人羡慕的了不得,在这解元的光环下,这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谭延闿。虽然小姐出身藩台府邸,论品貌才学无不出众,但是当今天下也没有不允许一个男人只娶一个老婆,纳妾这种事在谭方这样的世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一想到这里,赵恒君心中无名的乱跳了几下,他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这种大家族内部妻妾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没有少见,他不禁为小姐的未来感到了一丝担忧。

第二天,谭延闿在赐书堂内大摆宴席招待族中的长辈和长沙城中名望之辈,也算是他在来长沙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宴席过后,谭延闿把赵恒君留了下来。

“赵师傅,虽然认识你只有两个月,不过正所谓一见如故,在下对你的功夫和人品还是非常钦佩的……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长沙,要到湖北拜访一些长辈,尽管在下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必须要走,不过在下希望赵师傅也能够和在下一起离开……”谭延闿客气的说道。

“能得三公子如此看重,我老赵心中非常感激,不过老赵自在惯了,恐怕不能够和公子一同前往,老赵也要离开长沙前往他处了,实在是对不起公子……”赵恒君非常歉意的说道。不过谭延闿这么快就要离开长沙,这让他也感到非常奇怪,便多问了一句:“公子眼下正是得意之时,人言道衣锦还乡,公子夺得解元也应该算是得意了,为什么这么匆忙离开长沙府呢?”。

谭延闿对于赵恒君的答复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的,他知道赵恒君住得是客栈,因为来路不明他还想委托舅舅调查过,可惜没有什么结果。既然赵恒君住得是客栈,又从来不在赐书堂住下,这说明对方也不过是偶尔路过相逢而已,便没有往下追究。现在他要离开长沙前往他处,心中自然希望这样的人能够跟随他一起走,不过赵恒君这种人一般不太容易被人招揽,被拒绝他心中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解元和举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名声上更好听一些罢了,考场莫论文,在下得了这个解元的名头也不过是侥幸而已,比其他的学子运气好些罢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实不相瞒,这次在下娶湖北是晋见湖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在下有些事情要和张大人相商,这个行程早就安排好的。现在既然知道了在下乡试考过得了举人功名,在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早走晚走都一样,若是晚走了说不定还要发生什么变故……赵师傅知道的,这人一变了,周围看待你的眼神都变了,与其陷入一些麻烦当中,还不如早走为妙……”谭延闿淡淡的说道。

“呵呵,三公子果然和我老赵以前见过的读书人不一样,那些人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秀才,就知道在我老赵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面前显摆,实际上这种人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之徒,一点用处都没有!三公子少年得意还是这么年少老成,我老赵佩服的很!”赵恒君笑着说道。

谭延闿听后不过是笑着摇摇头说道:“在下不过是害怕麻烦而已,没有赵师傅说的这么好……”

赵恒君站起来说道:“既然公子决定明天走,那老赵我就此告别,若是他日老赵我闯荡江湖累了,到时候一定到三公子这里讨口饭吃……呵呵,告辞!”

谭延闿也站起来笑着说道:“多谢赵师傅抬爱,反正想找在下也容易的很,若是哪天赵师傅累了,谭某必扫榻以待!”

虽然赵恒君还是留不住,但是谭延闿却觉得他从赵恒君身上所获得的东西已经十分值了,仅仅才两个月,侍卫队的徒手搏击和兵刃搏击能力就大大的增强了不少。尽管谭延闿心中非常清楚,在枪械和火炮面前,这种冷兵器作战模式已经是日落黄花,但是未来几十年内,东亚范围内步兵作战中,拼刺刀、大刀片在双方短兵相接的情况下依旧是非常重要的,甚至能够对战局造成很大的影响。

“侍卫队现在依旧是士兵,但是在未来,他们将会成为具有同样出身背景的力量,等把他们送到德国学习几年再回来的话,肯定是一支不会弱于留日士官系的指挥力量!”谭延闿心中暗自想到。

谭延闿已经托人打听过了,现在国内培养新式军队指挥官的学校可以用十个手指头数出来,况且这些军校有很大一部分还是海军,毕竟现在甲午战争还没有爆发,北洋水师还健在,海军依旧是支撑这个古老帝国的重要支柱。在这样的背景下,新式陆军则不是很受重视,至少在甲午战败之前中国的新式陆军发展连个模式都没有,指挥军官培养都如此,那军队更不用说了。

他谭延闿至少在培养新式陆军指挥官这一领域还是走得非常靠前的,除了北洋有个新式陆军军校之外,其余的都没有什么发展潜力。面对这种情况,谭延闿更加坚定要把这支侍卫队当成未来新式陆军指挥官的摇篮来建设——侍卫队不仅是一支防卫力量,更是一所流动的军校,只要合格的士兵就送到德国去接受进一步的培养,缺额的就再招募,只要他谭延闿的腰包里面还有钱,就绝对不终止这个培养计划!

“组安,你这么晚找我还有什么事么?”李安清在药厂的办公室内得到通传,说是谭延闿来找他,连忙把谭延闿请进办公室。

“舅舅,没有什么事,只是明天我要离开长沙去湖北了,所以到这里来坐坐和舅舅聊一聊。”谭延闿微微笑着说道,把李安清按在掌柜所做的位置上。

“舅舅真是不明白你了,好歹也要在长沙多住些日在再走,前段日子你忙着考乡试,舅舅也不敢去打扰你读书,现在考完了就多放松几天……”李安清说道。

谭延闿摆了摆手说道:“舅舅,人怕出名猪怕壮。外甥原以为考中举人也就可以了,没有想到中得是解元,这声名一显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也会有很多麻烦事,这么快离开长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湖北哪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早走一步也算不得什么了……”

“组安,你长大了,成了大人了,舅舅当年在你这个年纪上的时候,还是稀里糊涂的过活什么也不知道呢……”李安清微微的靠在椅子上看着谭延闿说道。

“舅舅,这次来也是为了交代一些事给你,你务必要做好。”谭延闿说道。

“什么事你尽管交代好了,舅舅尽力去做!”

“第一个便是这药厂的金钱,我那几个兄弟和他们的长辈们都盯着这里,无论什么时候,没有得到我的答复,任何人都不能够动这笔钱,明白了么?!”谭延闿说道。

“这没有问题,上次你大哥来这里要钱,结果被你给收拾了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来过,我这里也清静了不少,想来他们是不会妄动了!”李安清轻松的说道。

“舅舅,这药厂每个月至少有三四万两白银的利润,这可挡不住他们的贪念,估计这会我父亲已经知道这里的事了,他们写信告状还是有一手的。第二件事便是招募一些人来保护药厂,我这次去湖北去见湖广总督张之洞,有他出面这件事一定能成,要严密的把药厂给保护起来,除了药厂的人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药厂,到时候湖南巡抚、藩台、臬台这里我也会打招呼,一有情况他们会派兵来处理的,若是我大哥他们还不知死活来这里挖墙脚,那我不介意让他们去吃几天牢饭!”。

李安清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说道:“组安,这你就放心,我会替你看好药厂这块地的!”

“呵呵,舅舅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解元名头也是非常有用处的,想我两个哥哥也就是个秀才,他们要想考举人要等下辈子了!”谭延闿微微的笑道。

这科举考试虽然不知道是哪年停的,不过谭延闿知道戊戌那年肯定是没有了,经过百日维新之后,新式教育就开始和科举教育制度并驾齐驱,科举之路也就真的寿终正寝了。至于他谭延闿到底在这条路上走多远,他心底也没有个把握,不过有了这解元的名头,再联想下一科会试是1895年的乙末科会试,恰逢慈禧太后六十寿辰,这又是个恩正并科会试,说不定上面要是真是无耻到家想要弄出个“连中三元”来拍老太太的马屁,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第三件事便是需要舅舅你留心购买土地,药厂每个月都会产生很大的利润,我暂时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其中一部分要拆出来购买田地,这件事就由舅舅你多费心来操办。不过也有个章程——若是在湖南境内哪里遭了灾,舅舅可以差人去到当地购买土地,直接让原先的农民种地,我们可以在租金上给他们非常优惠的条件,甚至在灾年的时候免收地租!”谭延闿笑着说道。

李安清听后想了一会说道:“舅舅明白了,组安是想在湖南这块地上扎下根留下好名声?!”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买地不是最主要的,人要想留个好名声才是最重要的,地租多少我并不关心,对那些佃农要好些,关键是捞个好名声。这世道风云莫测,人总是要计算一下后路的,在这家乡有个好名声也是为了以后我回湖南来继续经营的需要!这里是咱们的大本营,只有把老窝经营好了,稳固了,将来在外面成不了什么事的话,就退回湖南本地来,到时候有着良好的声望会给咱们解决很多麻烦,就是对咱们眼红的人想要挖墙脚,他也必须要在心中仔细掂量一番才可以!”谭延闿说道。

李安清点点头说道:“舅舅明白了,这点不用你担心,现在水田的价格非常便宜,人总要吃粮食,手中掌握大量的土地也不吃亏,这样心里也踏实一些。再说存放在票号中也没有多少利可图,还不如拿来落个好名声划算!其实舅舅也在慢慢的买地,每个月分来至少有两三百两银子,我又用不了这么多钱,便想着多买一些上好水田存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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