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咒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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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我都信。”

他疲惫的眼眸里却是坚定的光芒，照亮了我随着夕阳黯淡的心。被寒冰笼罩的心，因了他眼眸中跳动的火焰再度燃烧。我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我不再是那个拥有天雪宫万年寒冰之心的传承者，不再是那个被天雪宫圣女用血肉之躯点亮寒冰之心的万年亡魂，只是不谙世事、想要跟夕亚隐居避世、今生今世在一起的林狐。

我扑在他怀里，靠在他肩膀上，感受他怀抱的温暖。我的心变得踏实，最初的恐惧消失了。

我，什么都不怕了。

不过，当我看到两具依偎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时，我的心，一点一点变冷，冻结在胸腔里，哪怕感受到他胸膛的火热，却也抑制不住冷下去的它。

它终究，是一颗寒冰之心。

它终究，是不可抵抗的存在。

做过的事，无法回头。

时光，从未逆转。

我愣愣地推开他，尽量不去看他焦灼的目光。我四下搜寻，仿佛这样可以找到我失落的东西，回到错误可以被挽救的那个时候。

这一次，扑上来的，是他。

紧紧抱住我的双臂，从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坚实的胸膛，熟悉的怀抱，都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我没有失去意识。

“四哥儿……四哥儿……”

我的声音不再遥远，却带着哭腔。

“我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我……”

温热柔软的双唇堵住我的嘴，吞掉了后面的话。激烈的热吻在天地间涌来，我散了心神，尽心尽意去接受他的热情。心底却有一个不安的念头，缓缓升起。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一望无际黑暗笼罩。他拥着我，对我说，“我要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那晚没有星星，我却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今生见过的最闪亮的星光。

许是太累了，我靠在他身上，昏昏沉沉地睡去。梦中，杂乱的哭叫、不舍的呼唤、惊诧的眼神、诡异的目光……交杂在一起，混乱不堪。

惊觉而起，阳光普照。身边，却没了他的身影。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两具尸体。

我缓缓站起身，耳畔响起他说的“生生世世在一起”，明白了什么。

郑重地整理衣裙，我回到武陵结界，用我的灵力把这个结界添砖加瓦，做成我们共同期望的不被打扰的样子。

抱出还在沉睡的儿子，在通往园中园的潭底石门上，我留了机关。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留不下什么，在这世界上，给他，给世人。

换上血色如火的长裙，我来到穹星观外。御风而落，翩然惹风。

我的眉眼冰冷如水，我的容颜清幽铄人。

只几个起落，我便击败了门前的众多弟子，只一句“我要见四哥”，闯进门去。

这一行，有来无回，这穹星观，说好此生不再踏入，却到底不能成行。我的鲜血，我的性命，我今生挚爱的人，都牵系在宿命之上，万年寒冰之心，传承的，除了力量，还有仇恨。

既然无法消融，那就让我，为所做过的事情背负吧。

纵是一场飞蛾扑火，终要做，该做的事。

我冷冷地站在穹星观雄伟的大殿之前，山风吹荡我的裙摆，我乌黑的长发高挽，冷冽的眼神不容任何一人在我面前久留。

空空荡荡的院落里，只有我一人长袖飘飞，发簪高翘，睥睨天下。

艳阳似火，却因我的到来，寒风阵阵。

报信的弟子进去没多久，里面便出来一个人。这个人，我一生都不会忘记。正是因为他，让我识得了四哥，也正是因为这个人，让四哥选择同我隐居避世。但我没有想到，也是因为这个人，让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但或许，让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不是哪个特定的谁，而是宿命。

他望着我的眼神骤然变化，浓缩在一起的瞳孔更显露出他的惊异。

我扬着脸轻蔑地笑，随意散发出的冰雪真元足以让他胆寒。仇恨让我付出代价，代价换来的，是力量。

“我要见四哥。”

只此一句，便足以让他把四哥送出来，送到我的面前。

见到四哥的那一瞬间，我全身的冰雪真元尽数收起。他憔悴的模样、疲惫的身躯，都狠狠揪起了我的心。

“四哥……”哽咽的声音不再同于之前的清冷，他只一眼，却让我住了口，“你回去吧……”

疼痛袭上心头，我再待开言，却见他争破束缚，直冲过来。只一迟疑间，我感到有强大的法诀袭来，却晚了一步。鲜血飞溅，重跌在地，夕亚的身体摔在我面前几尺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抱住他，看着他涣散的眼神，和勉强抬起想要触碰我的手，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眼前模糊一片，喉头堵了什么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我……决不食言……”

他的手滑了下去，合上了双眼。

刻骨之痛，摧心裂肝。我的世界一下子变成黑白，尘世间的所有都烟消云散。

魅惑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我追踪过去，狠狠地拧死它的源头：我的心志，不该你来左右。我听见它不甘的呼唤，却再也无法动摇我，从这一刻起，我有了和四哥一样坚毅的灵魂。

或许这就是万年寒冰之心的传承者所必须的，但我已经不需要了。

放下夕亚，我凌空而起，双臂张开，静神沉思，心纳天地，聚拢怨气，草木精华，为我所用。

收纳，从红尘万物一草一木一鸟一兽一灯一骨而来，凝集全身，汇于心头，源源不断地充斥寒冰之心。

“六院双山后人，生生世世不得真情，一旦得到真情，则山崩泉开，日隐月蔽，天地倾合。”

凄厉的言语响彻整个穹星山顶。

头顶乌云滚滚，飞沙走石，凌空聚散血气潮涌。从没有用过的血咒术，用我传承万年之心的力量做后盾，成功了。

俯身抱起夕亚，他的身子逐渐冰冷。脸上却依旧是十里桃花中温和的容颜。

这世间，没有他，还是什么世间

扬起的裙带化成两把手刀，和他练成的一模一样。我忘记告诉他，我的真元，不仅是冰雪真元，一样可以幻化成烈火真元。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长长的手刀刺入我的心，碎裂了万年的传承，我的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嘴角的鲜血阻不住我吻向你的额头。

我就要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