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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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两国战事出了什么问题”顾太后见状，不由得问道。
青之奕却不回答，再不多做停留便往外走去。
行至门口，看到孙菁晗的尸体道：“这件事朕不会让人传出去。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此事关乎我皇家颜面，朕不想你给我皇室蒙羞！不想让人道父皇是非，让他死后还不得安宁！而这么多年，你掌控一切也够长时间了，从今天起，你就好好地在宫里颐养天年，我青灵国大小事宜都无须你来插手。至于钱仕名，明日起朝中将再无此人，朕以后也永远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说罢，青之奕神情凝重地甩手而去。
“情况怎么样了”还没到紫銮宫，青之奕便看到焦急等在门口的从战场感来回禀的人。
“回皇上，万宸国军队突然偷袭，人数上万，布战毫无漏洞，显然是经过精密部署，是有预谋的一次偷袭。刚刚开战不久，我军已然伤亡惨重。”那人不无担忧地如实禀告道。
他的禀告让青之奕本就乱成一团的心更加混乱不堪，加之此前战事一直都是顾太后一手操控，他心底对战场布局也不甚清楚，一时间，面对夜宸旭那样强大的敌人，他想不出最佳的应对之法。
然而，就在他手足无措之时，一个黑影在皇宫里飞行自如，轻轻巧巧地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璃华宫偏殿一个宫女住宿的小房间里。
隔得老远，便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一个房间里传来。冷焰脚步极其地朝那房间走去，直接推门而入。
“谁在外面”听到门吱呀一声，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来，听得出来，此人的声音很不自然，似乎再极力压抑着什么。
冷焰心里也更加肯定帐内之人的身份，但是不敢轻举妄动，出声试探道：“锦心姑娘……”
语毕，床微微晃动了一下，显然是帐内之人坐了起来，她从帐内探出头来，苍白的脸上满是警戒之色，道：“你是谁”
冷焰此时仍不敢懈怠，只道：“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闻言，锦心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被体内的毒折磨得毫无力气的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你是天誉皇的人！快把解药给我！”
“解药给你可以，但是你先要告诉我几件事。”冷焰极其悠闲地坐下，也不急着问，因为此时该着急的人不是他。
“你先把解药给我，反正我的毒性未清，你还怕我不告诉你吗”锦心被身体里的痛苦已经折磨得虚弱不堪。
“知道就好。”冷焰满意一笑，将夜宸旭给他的药丸扔了过去。
有锦心的指引，冷焰这边进展地异常顺利，而同样顺利的，还有夜宸旭精心部署的偷袭行动。
天刚大亮，夜宸旭和安暖阳并肩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脚下的战场。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冲破重重雾霭照射在这已经被清理过的战场之上，奋战一夜的将士们脸上都写满了胜利的喜悦，没有一个人肯去睡，都在这片撒下他们热血的土地上，围着篝火盘腿而坐，享受着皇上赐下的好酒好肉，和浴血奋战的战友们一起引吭高歌。
“皇上，皇后娘娘！”李副将满脸春风，快步走上了城楼。
听到这句皇后娘娘，暖阳目光责备地看向夜宸旭。夜宸旭却轻笑着，看着李副将的目光也变得赞许起来，似乎很满意他的称谓。
一站定，李副将便迫不及待地向夜宸旭禀告着这短短几个时辰内的战果，他语气亢奋地道：“我军半夜突袭，敌军毫无准备，很多人尚在美梦之中，便被我军乱箭射杀在帐篷里，即使有反应过来的，也在第一时间被我军骑兵冲散，顾不得反抗，便朝四周逃散而去。不过几个时辰，我军便大破敌军数万人，连夺被青灵国占领的两座城池。至此，北澜国近三分之二的地盘已经掌握在万宸国手中，相信以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皇上一统大业，指日可待！”
安暖阳静静地站在一旁，脸色一如往常，心底却不想脸上那样平静。这一刻她的心情是复杂的，既为他的成就而高兴，却又止不住地心头的一份凄凉。她答应只要救出殇月，她就会跟他回未央岛，可是一切真的会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吗
就算他们真的能回未央岛，那样就真的可以幸福了吗她体内的毒怎么办如今被她压制在体内的青汐的灵魂怎么办而他呢他又该怎么办她绝不可能让他陪自己一起去死，但是就算他答应自己会活下去，但是他又该如何再承受一次失去自己的痛苦
而夜宸旭却悄无声息地将握着的她的手再紧了紧，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喜悦，因为，他偷袭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一统大业，而是为了给冷焰救出殇月制造契机。
他以为，只要救出殇月，她就可以安心，跟他一起回未央岛去。
命人给众侍卫再送了些赏赐之后，夜宸旭便直接问道：“青灵国皇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算起来，以冷焰的速度，应该也早已经抵达青灵国皇宫了，也不知道事情进展如何。
“皇上，皇后娘娘，这是青灵国的探子发来的消息，是关于恒仲帝今日在上朝之时颁布的圣旨，请皇上过目。”就在这时，江才胜快步走上来，将一封信呈了上来。
夜宸旭摊开一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将信递给了一旁的安暖阳。
暖阳看他的表情，也知消息不差，打开一看却也松了一口气：“又是钱仕名遭贬，又是太后自动放权，看来我们昨日跟青之奕说的话真的起了作用。现在顾太后被圈禁在歆乐宫里，她再也无暇顾及殇月，而青之奕现在只怕正在为战事忙得焦头烂额，想必冷焰这次定然能将殇月救回来。”
“报！”就在这时，一个人一路小跑上了城楼道：“皇上，冷焰冷大人传来密信。”
夜宸旭快速扫了一眼，抬手示意暖阳看着信上某一处道：“冷焰回禀，昨晚，青之奕在回宫之后，直奔歆乐宫，在歆乐宫与顾太后发生激烈的争吵。而巧合的是，昨日夜里，孙菁晗和钱仕名也被人暗中接进了歆乐宫，到现在还没看到孙菁晗出来，而今天早朝之时，就有太后自动放权、钱仕名遭贬的消息，更有官员启奏说德昭山昨晚意外发生火灾，孙菁晗下落不明。而具体事由他怕被人发现，没敢接近细听。”
“这么说来青之奕已经知道了顾太后和钱仕名的私情，而孙菁晗的死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而德昭山所谓的意外火灾只怕都是人为。”暖阳笃定地道。
夜宸旭点点头道：“你猜的不错。这么说来，顾太后此时自顾不暇，确实无暇顾及殇月，相信殇月很快就能被救出来了。”
夜宸旭不觉会心一笑，没想到一切这样顺利，他很快就能和她一起去未央岛了不是吗
看着夜宸旭唇边如三月春风一般和煦的笑意，暖阳自然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然而她却没有沉溺在这喜悦之中，而是朝江才胜道：“你赶紧下去，命人将孙菁晗昨晚被顾太后宣进宫的消息放出风去，一定要让消息传到孙丞相的耳里。”
李副将听到这话，连连点头，看着暖阳的眸子是不加掩饰的赞赏之色。江才胜亦是如此。
孙菁晗乃孙丞相的独女，得知她的死，定然悲痛欲绝，若是知道女儿枉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凭他的势力，只要稍稍一查，便能知道此事与顾太后和青之奕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凭借孙丞相的势力，足以在青灵国掀起轩然大波，在这种时候对万宸国的形势却是极其有利，安暖阳提出的这一举动虽然看起来简单，却是一两拨千斤。
其中利害关系，夜宸旭自然也心知肚明，可是夜宸旭不仅没有笑意，反倒敛了神色，似乎陷入某种悲凉之中。
很快，李副将和江才胜就领命下去安排了，城楼之上只剩下夜宸旭和安暖阳两个人。
沉默半响，一直没有说话的夜宸旭忽然幽幽开口道：“暖暖，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回未央岛”
方才有外人在场，他不想说破，这一刻，他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为什么会这么说”见夜宸旭脸上笑意全失，安暖阳笑着开口问道。
“你说过，只要救出殇月我们就抛下一切回未央岛去，以刚才得到的消息，冷焰应该很快就能将殇月带回来。你为何还要让人将孙菁晗的死放出去，让孙丞相得知她的死因，引起青灵国内乱。你知道的，那样的话只怕到时候我们想要脱身都脱不了。你就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逃避是不是你并不想回未央岛是不是你还是在想帮我夺天下是不是还是直到现在，你都觉得在我眼里，江山比你都重要”
夜宸旭眼底满是受伤，语气也因为心情而加重，那是他对她从未有过的严肃。他以为她应该已经懂了他的心意，可是事实却不是如此，这叫他怎么想在他心里，江山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为何她还是不知道……
安暖阳静静地听着他的反问，心情异常沉重。然而，却没有一丝怪他的意思，因为就算到了此时，他握着自己的手却从来没有放开过，丝毫都没有。
他总是这样聪明不是吗总能一眼便识破了她，可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做
“长生……”她垂了首，低低地唤他，像他一直唤自己那样，话里包含千言万语的深情：“我不是不想跟你回未央岛，而是不敢想。我希望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好好地活着。我希望没有我以后，至少你还有你的天下支撑着你走下去。你知道吗就算当初再恨你，我也从没想过让你死。”
当那些误会渐渐水落石出，当心底封存的爱意也不可控制地涌动，因为得知这些年来，在失去她以后，他过得多么痛苦，所以她不敢想象再失去自己一次，他会如何。她也不忍心再让他承受一次失去自己的痛苦。所以她又怎么能跟他回未央岛，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让他承受与死神抗争时的无能为力她又怎么能让他在失去自己之后，连这天下也一并失去
看到她眼底涌动的情绪，夜宸旭心底陡然一痛，自和好以来，这是第一次她这样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心中所想。所以，他一直不敢确定，她对自己是否还像当年一样毕竟自己做过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毕竟她曾经那样深深地恨着自己不是吗
心痛之后，一股幸福从心底油然而生，他忽然宠溺地笑笑道：“傻瓜。”
说出这两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头哽咽得难受，怕被她发现勾起她的难过，他不敢再多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在逃离她的视线，他亲吻着她的发线，眼眶控制不住地一酸。
是老天给他的考验吗为什么他和她的幸福这么难当年，他本来想好好保护她，给她想要的生活，谁知最后却害死了她。老天垂怜，她重生而来，经历过重重磨难之后，她终于原谅了自己，可是却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分离的结局。
如果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怪他当年不知珍惜，那么所有的痛苦就让他夜宸旭来承受，为什么又要让无辜的她承受这一切苦难
天知道，在看着她被情噬折磨却依旧强忍着朝自己笑一笑，告诉自己不要担心时，他的心里有多么难受。
“不要再想着要逃开，也不要想两个多月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要说什么没有你我也要好好活下去。既然人难免一死，那么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是陪着我心爱的人。不论发生什么，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是最幸福的。也只有你还在，我才能幸福。所以，两个多月以后，你若成了一缕孤魂，我便与你灵魂相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暖暖，你听清楚了吗”
夜宸旭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决心，只希望到了此时，救出殇月在即，他们以前的幸福也终于得以实现，虽然不是天长地久，但是他不允许她就这么放弃。
怀中的安暖阳听着他的话，不觉泪流满面。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她只是重重地点头，点头……
两人在这清晨的晨曦里，在这承载着胜利的城墙之上旁若无人地拥抱，仿佛这世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通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却带来令人兴奋的消息。
“皇上，皇后娘娘，冷大人回来了！”看着两人亲密相拥的样子，虽然不忍打破这份幸福的气氛，但是想着皇上和皇后娘娘二人都在等着冷大人的消息，思虑再三，江才胜还是笑意吟吟地上来禀告，“他人在哪可有人与他同行”安暖阳从夜宸旭怀里抬起头来，切切地问道。
“回娘娘，和冷大人一起回来的，还有殇月姑娘和另一位女子。”江才胜恭敬地答道。
闻言，一抹盎然的笑意瞬间在暖阳的脸上绽开，江才胜对殇月并不陌生，但是残梦，却从没见过。所以他所说的另一个女子定然就是残梦了。
果真如他们所料，冷焰真的将殇月和残梦救出来了！
她再等不及，快步朝城楼下走去。见她急切的样子，夜宸旭宠溺一笑，竟也不顾身份拉着她跑了起来。
“卑职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远远地看见一玄一白两个身影快速朝自己这边奔来。冷焰立即从马上翻身下来行礼，对于夜宸旭这异乎平常的举动，他并不像其他人一般惊讶，因为他知道，这才是皇上最真实的一面，而这一面，只有在唯元皇后在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
“冷焰，快起来！”暖阳眼底盛满感激地亲自将冷焰扶起来后，目光锁定在他身后的马车上。
“公主！”人还未见，声音便传了出来，随即马车帘子被拉开，残梦率先跳下马车，将脸色苍白的殇月小心地扶了下来。
见状，暖阳神色一紧，忙大步走上前道：“殇月，你怎么了”
殇月笑了笑道：“公主，没事，只是太久未见天日，身体有些不适应罢了。”
暖阳上下细细打量着她，确定她确实没有大碍，只是手腕上被铁链磨破了些皮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好了，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待会让太医好好检查检查，确定真的没问题了才好。”
殇月点点头道：“嗯，谢公主。这段时间多亏残梦在，不然属下可能再也见不到公主了。”
说着，殇月不自觉想起这段黑暗的时光，眼底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畏惧之色。
姐妹终于重逢，暖阳亦感慨万千。
“阁主。”见暖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残梦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喊出了声。她叫得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什么。
暖阳却真诚地笑了笑，上前握住她的手道：“残梦，谢谢你，也很高兴还能见到你。”
这一个谢字，让残梦忽然跪了下来：“阁主，残梦曾犯下大错，万死难辞其咎，又怎敢受阁主这一个谢字！”
暖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道：“残梦，别那么说，我知道，如果没有你这段时间一直护着殇月，我可能再也见不到殇月，而且那晚在密道，我和长生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避开顾太后。”
“阁主……”这一番话让残梦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残梦，红泪至死都没有怪过你，我自然也没有怪你的道理，在我心里，你和以前一样，还是我的好姐妹。只是，关于恒仲帝……”暖阳意有所指。陷在爱里的人都是盲的，那如今的残梦呢
残梦却释然一笑：“阁主，一切都过去了。以前是我太天真，以为皇上像我记得他一样记得他，可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只是我自以为而已。那一刻，我才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而他从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因为他眼底早已经被一个紫衣女子填满。”
“你自以为”暖阳不解。对于残梦对青之奕的感情从何而起，也一直是她的一个疑问。若不是残梦现在主动提起，她想她也不好过问。
残梦顿了顿，想起当年发生的事，她自嘲地笑了笑道：“那时，我还没有加入血昙阁，还是青灵国的死囚。在监牢之中时，被看守监牢的那帮狗贼欺辱，是皇上恰巧出现在死牢里，将我救了出来，将那些人处死以示惩罚。甚至还开口说话安慰了我，犹记得那时候，他一身白衣，圣洁地如同天神一般。那一刻，我为自己的狼狈不堪无地自容。也是从那时起，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逃出死牢，终有一天要站在他面前去。他是我熬过去最大的动力。可是，当我以背叛血昙阁的方式终于得以站在他面前，可是他早已忘记有这样一个人，他说不论当时是谁，他作为帝王，都会这样做，跟是不是我毫无关系。那一刻，我才终于如梦方醒。”
听残梦这样说，暖阳知道她终于看透了一切，虽然她描述地这样云淡风轻，但是其中的痛苦只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那个支撑着你一直走到现在的人，那个你宁愿放弃一切只为让他看你一眼的那个人，待你终于得以站在他面前时，他却说他从未记得过你。他只一个冰冷的眼神，便将你所做的一切全部否定，让你心底那个七彩美好的梦如同泡沫破碎般烟消云散。
那样的挫败和失落让人哭不出来，却足以令人哑然失笑，笑自己的自以为是，笑老天可笑的捉弄，笑自己一直都活在一个只有一个人的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