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交融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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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遍野。
象征光明的金色波纹在一具具扭曲的身体间传递，所过之处皆是哀嚎和嘶吼。
夜晚的生物总会在艳阳下湮灭，却又总是无法自控地渴望光明——就像逐火的飞蛾，难以抑制被火海舔舐至死的渴望。
越是摒弃人性，便越是饥渴地想要索求人性——迪奥面无表情地看着乔纳森一拳一拳地将自己的眷属挨个化为粉灰，心里想着。
为什么必须杀死这个蠢jojo呢迪奥有时候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从遇到乔纳森开始，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那些梦里，是孤寂的沙漠、冰凉的火舌和灼热的海水，是脱离自己掌控的、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绵延的痛苦。
——而梦里的自己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乔纳森乔斯达。
在拿到石鬼面之前，他曾以为蠢jojo至多会想要把自己送进监狱，但现在他没有那么天真了——自己有多仇恨jojo身上与生俱来的光明和愚蠢至极的道德、善良，对方就有多厌恶自己身上无法磨灭的阴暗和坦荡的恶。
迪奥从来无所谓别人的看法，比起假惺惺的伪善，他更喜欢做个纯粹的恶人，为了破坏而破坏，为了统治而统治，只求结果不论手段。
——所以他才会恨jojo，恨之入骨，哪怕只是短暂的注视也会被刺痛。
这种对阳光的厌弃早就在迪奥戴上石鬼面之前就开始了，遥远得无法追溯起源。就像刚孵化的深水鱼，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应当远离光亮的海面。
梦里灰飞烟灭的惨痛真实得像是被刻意遗忘了的记忆，仿佛前世——虽然迪奥并不相信这种东西，但是每次从梦魇中醒来，他总会恍惚觉得，也许自己和蠢jojo的恩怨宿命从前世就开始纠缠不休了。
无论迪奥自己是否愿意承认，他的身上或许都已经打下了名为乔斯达的烙印——他是乔斯达家族世世代代的对立面。
“回来。”迪奥竖起一根手指，淡淡地命令道。所剩无几的眷属们即刻退到迪奥身后。
对面的乔纳森已经汗流涔涔了：“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吗迪奥！”
虽说那些乌合之众完全不是乔纳森的对手，但是奈何数量太多，现在他对波纹的熟练度还不足以支撑太长时间的战斗。
“蠢货jojo。”迪奥轻声嘲笑着，朝着孑然一身的敌人走过去，“看看你自己……像个丧家之犬一样，你所珍视的朋友、家人，现在哪个和你站在一起了”
“……我们两个的恩怨和宿命，不会再牵扯到任何无关的人，我发过誓了。”上辈子正是因为与自己站在一起，齐贝林先生他们才会白白丧命。
迪奥冷哼：“真是你会干出来的事情……没用的没用的，我想杀的人都会死，只是从你开始而已——jojo！”
“你唯一能杀死的只有你自己——因为我乔纳森乔斯达作为一名波纹战士，早就做好了付出一切的觉悟，若是因对抗石鬼面而战死，我甘之如饴！”乔纳森毫不动摇。
“……真是蠢货……”
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超出了人类能理解的范畴，仅仅须臾之间，迪奥的攻击就已经到了乔纳森的胸口，后者仅仅来得及将波纹能量薄薄地覆盖住身体，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
在接触到乔纳森身体之前，迪奥的手指就已经断裂了，仅剩纤细如发的血管和他的身体相连，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血肉模糊的指节像炸弹一般飞向乔纳森的心脏，四溅的血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汽化成淡红色的烟气，让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冰冷刺骨。
是气化冷冻法——旦亚先生曾经死在这招底下。
乔纳森勉强撑过迪奥碎指炸弹的冲击后，脚底一碾，将全身的波纹都集中到左脚的脚跟，借助摩擦的热量和波纹的能量踢起一脚——绯红色波纹疾走！
大量热量与迪奥血液汽化后凝结的空气相抵，成功避免了乔纳森自身被冻结——这还是曾经的他在与尸生人黑骑士布拉霍战斗时开发出的招式。
两人皆向后退了一步，以免受到两股相消力量产生的余波的伤害。
迪奥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挑衅的冷笑：“真是出乎意料呢jojo……看来我们连战斗的方式都能想到一块儿去。怎么办我突然有点想改变主意了，单单杀掉你好像不够平息我的愤怒。”
亮着獠牙的吸血鬼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宿敌，方才jojo使出那一招产生热量的波纹时，他脑海里这些年夜晚的杂乱记忆突然排成了隐约正确的顺序——
是了，他好像记起来了，这不是自己第一次看见jojo使用这种神奇的能力！
熟悉的古堡、同样的月夜、相似的对峙……他和jojo，曾经有过类似的战斗——他和jojo，都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段人生！
一切都能够解释了——这七年来，为什么蠢jojo总是像未卜先知一样知道自己的动向和想法、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胸有成竹、为什么会提前藏起石鬼面……因为jojo那个死家伙也是第二次度过这段人生！
这个惊骇的想法如烟花般在迪奥大脑里绽开——jojo想要改变他自己上一世的结局，也就意味着要阻止迪奥得到石鬼面的力量与他作战。
上一世的自己似乎是愚蠢地试图毒死老乔斯达败露后被迫戴上了石鬼面。虽然与这一世理由截然不同，但最后结局竟是殊途同归。
……该死的，为什么本迪奥像是被命运该死的“必然”牵着鼻子走迪奥心底无名火骤起。
与jojo敌对、与乔斯达家难以分割的恩怨、戴上石鬼面成为夜之帝王……这些明明都应该是他迪奥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意志，而不是入住迂腐恶心的乔斯达家后产生的“必然”！
该死、该死、该死的！他想起来了！
上一世的那段迥异又相似的、跟蠢货jojo共度的青春和在大西洋同归于尽的结局！
乔纳森注意到了迪奥神色的异常，但并没有时间去细想这家伙突然满脸怒意的缘由，他还不知道父亲和乔斯达庄园里的其他人是不是已经遭遇了迪奥的毒手，只能先速战速决：“接招吧！迪奥！山吹色波纹疾走——”
迪奥令人意外地没有任何躲闪，反而直接迎上乔纳森覆满波纹的拳头。在拳脚相撞的时刻，乔纳森发现他眼睛里莫名其妙地烧着失去理智的熊熊怒火——他在对谁发脾气
吸血鬼的肉体理所当然地这接触到波纹的瞬间开始分崩离析，迪奥痛苦的嚎叫传遍了整个乔斯达庄园：“wryyyyyyy——”
然而，乔纳森还顾不上惊异或是欣喜，就感受到了后颈的一阵剧痛。
迪奥先前自行断裂的手指并没有被绯红色波纹疾走全部销毁，而且不知何时被迪奥的血管操纵着爬上了乔纳森的后背，趁着他疏于防守的瞬间像尖刺一般扎入了他的脊椎。
——这就是乔瑟夫猜测的“必然”么无论怎样，自己都会和迪奥同归于尽……乔纳森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法是，艾莉娜，对不起，我又要缺席你的余生了。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结局。迪奥恶狠狠地盯着地上那颗仍未瞑目的蓝发头颅。到最后，本迪奥居然还是靠上辈子的方法“战胜”jojo。
在乔纳森用出最强的山吹色波纹时，迪奥就已经知道自己没有胜算了。
——再温和的狮子也是羚羊的天敌，这是写在基因里的克制关系，就和太阳与吸血鬼的关系一样。
所以他提前崩裂了自己的脊椎和脖颈上所有血管筋肉，在jojo的拳头让自己右半边的身体开始化成灰土时，用先前左手的断指攻击了jojo的要害，再依靠吸血鬼近乎无限的再生能力夺取了他蓝发宿敌的身体。
乔纳森的身体还在排斥着他的融合——这种疼痛比自己的身体被波纹化为灰尘时更为难捱，不出意外，迪奥这一次也要用很多很多年才能彻底拥有这具新身体。
“jojo……你真是我该死的、宿命的敌人。”
迪奥喘着粗气从地板上捧起乔纳森仅剩的肉体，模仿着上一世他在火海里的姿势，将宿敌的头颅紧紧圈在怀中，“只可惜老子从来不喜欢被人摆布——包括命运那种狗屁东西。打败你的只能是我迪奥，而不是什么扯淡的‘命运的必然’。”
迪奥挥挥手，将剩余的几个尸生人招到身边，咬断了他们烂透的脖颈，艰难地吸出一点血液暂且回复了体力。
——然后，他将自己新生躯体的手腕脉搏咬断，对准乔纳森头颈的断口淋了下去。
还没有完全融合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难分你我地从曾经属于乔纳森的躯体里喷涌而出，赐予了自己旧主人新的生命、新的躯壳和新的命运。
乔纳森乔斯达和迪奥布兰度，分别用自己的方式，挣脱了命运强加之于己身的桎梏。
——也许他们本就该是一体、是此消彼长的阴阳两极、是难以分割的双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