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爱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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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娜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太阳反射的光晕又映射到她闪烁着泪水的眼眸中，比失去更让人痛心的是，从未拥有。
折射在戒指上的光突然消失了，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了下来，但这并不是变天的迹象，而是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所笼罩，在被黑暗吞噬下，戴娜眼中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快，她猛然察觉到在前方的黑暗中，一个若隐若现的少女缓步朝她走过来。
到她跟前后，才看清她的面庞，少女双眼空洞，处在相对静止的位置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戴娜。
始祖尤弥尔的再次出现，让戴娜感到一阵熟悉，她见过这个少女。
“是你……你到底是谁……”
始祖尤弥尔无法开口，字幕在戴娜的眼角膜内显示了出来。
【是我赐予了你力量，让你拥有从地底逃脱出来的能力，否则你将永远被困在地下】
“为什么……”
【为了你能够实现内心的渴求——杀掉你曾经最爱，现在最恨的人】
周围黑暗的背景突然显示出无数的画面，而所有的显示窗中的人像，都是格里沙。
戴娜愣了愣，看着周围被格里沙占据的所有空间画面，有些失神，但立即否认道。
“我一直都爱他！从未恨过他！”
被格里沙的图形覆盖的空间突然消散，变成了一个三维场景，但显然并不是戴娜回归了当前的现实，而是在已经发生的过去。
场景中，戴娜呆呆地望着被人群拥簇在前的格里沙，他满脸笑意显然是今天的主角，这是他结婚的大喜之日，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下，带着温柔和幸福的表情，轻抚着新娘的发梢，然后又在众人雷鸣般的鼓掌声和起哄声中，轻吻着新娘。
但那个新娘却并不是戴娜，而是卡露拉。
【即使这样，你仍然爱他】
“我仍然爱他。”
在戴娜刚回答出口，场景又迅速切换，医疗水平落后的产房内，卡露拉正在痛苦的分娩中，格里沙在走廊外坐立不安的来回走动，嘴边说着些祈祷的话语。不久后，产房内传来了婴儿的哭泣，艾伦出生了。
母子平安，在格里沙有些手足无措的抱起哇哇大哭的婴儿艾伦的场景中，始祖尤弥尔再次发问。
【这样，你也还爱他】
“我仍然爱他……”
场景再一次迅速切换，这次艾伦已经学会走路了，一家三口和无数个幸福的家庭一样，自由的生活着。
这次始祖尤弥尔没直接发问。
【你很清楚，这些并不是我篡改了你的记忆制造出的假象，这是真实的，你也亲眼见到过】
“是的……但我仍然爱他，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不，你对他的已不再是爱，而是恨，因背叛而生出的恨】
“你胡说！我是爱他的，一直以来都是爱他的！即使是这样，也从未改变过我对他的心意！”
【那本该属于你的幸福被剥夺，于是压制在内心最深处的「恨」便驱使着你……】
场景再次切换，血花在空中凌乱的飘散着，所有雪花的起始点都在巨大身躯的手掌内，那是被握在女巨手中惨死的卡露拉，身下的两个孩子——三笠和艾伦呆滞的望着这一幕。
【……杀了抢走原本属于你的幸福的剥夺者】
“不……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我想做的，那不是我的意志！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行驱使着我！”
戴娜的心理防线被逐步击破，现在已经到了精神最薄弱的阶段，始祖尤弥尔毫不留情的继续在她视野中打出字来，而这次是血红色的，无比的醒目。
【没错，驱使着你的，就是「恨」】
场景继续切换，这次不再是单一的某个场景，而是将无数因女巨的出现而被波及的士兵、百姓，房屋成了废墟，血渍在废墟下显露出的断手，以及无数无辜之人的骨骸，和成了一团模糊的血酱的汉尼斯……
这副地狱般的闪回不断循环着冲击着戴娜的内心，她已然接近崩溃。
“不……这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
始祖尤弥尔的字幕再次出现。
【正是因为你由爱生出的恨，导致无数的家庭受到了无妄之灾，剥夺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所以，你不再拥有被爱的权利，你该承受这份诅咒……】
但接下来让始祖尤弥尔没有想到的是，戴娜突然说出了一句。
“你……不是也一样吗”
始祖尤弥尔愣了愣，空洞的双眼明显是颤抖了一下，但很快被压制下来。她没想到，「记忆反射」现象居然真的发生了，在进入戴娜记忆中时，她自己的记忆也被窥探到了。
【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
戴娜的精神和心灵都已经到了最薄弱的阶段，看着开始迈步朝自己走来的始祖尤弥尔，无力的祈求。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始祖尤弥尔没有停下脚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缓缓伸出手，那细嫩瘦弱的手掌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直直的伸向戴娜的面庞。始祖尤弥尔空洞的双眼和这伸来的手掌，让戴娜感觉到了一种无形且窒息的压力，她只感到了恐惧与绝望，浑身动弹不得。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现在，我将再次赐予你力量，让你实现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求，我将夺取你的意志，让你成为爱的奴隶。没错，爱的本质就是恨】
“不要！不要！停下停下……”
戴娜的大喊声在始祖尤弥尔的指尖接触到额头时戛然而止，双眼也同始祖尤弥尔变得一样空洞，成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个傀儡。
【现在，你可以杀掉格里沙了】
戴娜如冰冷的机器人一样，木然的问。
“可，他已经死了。”
【不，他还活着，活在他儿子的身体里，那里还存在着他的记忆，那里是他灵魂的寄放点，摧毁他，他才算真正的死去】
说着，周围的画面又变成了刚开始出现的格里沙，但不同的是，在画像中还叠加着艾伦的面庞若隐若现，不断在闪回中相互交错。
【你恨他】
“我恨他。”
【你要杀了他】
“我要杀了他。”
【摧毁他的灵魂】
“摧毁他的灵魂。”
【夺走他身边所爱之人的生命】
“夺取他身边所爱之人的生命。”
几轮下来，始祖尤弥尔的身影同周围的空间逐渐在破碎中慢慢消散，戴娜回到了现实，但她已经不再是前一秒的她了。
戴娜晃着空洞的双眼慢慢站起身，看了看手中早已褪去了颜色戒指，并没有摘下来，在上面揉搓了几下……
将整根无名指掰了下来，断指随意的扔在了地上，套在上面的戒指被鲜血染红，浸透着绿草地。
接着，在金色的闪电光芒下，猛烈的爆炸将方圆几百米所有的建筑物毁灭，农田在一瞬间成了被烧焦的枯草地，凯特一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连同房屋一起被被巨大的身躯碾碎，走的很安详。
巨大身躯的交织过程花费了整整十几米种，但并不能用巨人来形容了，戴娜所变成的，不是女巨的样貌，而是一头身高一百多米，体长近三百米的巨兽，一个真正的怪物。
生长出的数百根肋骨全部化作了骨手，贴着地向前爬行，如一只巨大的蜈蚣。
这只“骨手蜈蚣”的体型已经远超城墙，在它完全体形成后，朝天发出了尖锐的一声鸣叫，那是女型巨人的特殊技能——嚎叫索敌。
此刻间，在它视角下，出现了几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亮点，每一个亮点都代表着一个智慧巨人继承者，最近的一个就在旁边的希娜之墙城墙上，光芒极亮，但它的目标不是这个。
最远的一个，是在东南方位的远处，如一颗孤星在那片巨木森林中闪耀着，但这也不是它的目标。
还有两个光芒是紧贴在一起的，其中一个光芒像是被特意的醒目标识了起来，它知道，那就是它的目标了。
上百根骨手支撑着巨大的身躯开始动了起来，大地整整轰鸣，每一处被骨手踩踏之地，都留下了两三座房屋大小的印记，脚印比超大型巨人还要夸张。
“骨手蜈蚣”朝前进发着的巨大身躯，连一整个瓮城都完全容纳不下，它轻易的从五十米高的城墙上，在数量巨多的骨手支撑下，如跨栅栏一样爬行了过去，丝毫不费力。朝着光芒指明的方向，托洛斯特区的城墙之上进发。
尤弥尔（非始祖）在希娜城墙之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巨大的怪物越过了希娜之墙，朝着托洛斯特区爬行过去，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她都在暗中尽收眼底。
看向那头已经算是一副躯壳的傀儡，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悲哀。
“主……您说的「思想钢印」何止是扭曲了人的心灵，夺取了人自我的意志啊……这简直是非人道的产物，主啊……您真的没对我也使用过吗……”
……
始祖尤弥尔在与戴娜结束会面后回到了道路中，而在道路中，也同时进来了另一个存在。
始祖尤弥尔知道，这地方除了自己和他外，没有人能够轻易进来的，她赶忙转身，只是感觉到了那个存在的大致方向，就朝着那边跪下了，丝毫没有了刚刚在与戴娜交谈时，那副能够超脱众生的神明般的感觉了。
许久后，那个存在逆着光走到了始祖尤弥尔面前，始祖尤弥尔没有抬头，似乎是不敢直视这人的双眼，仍然带着空洞的眼眸默默的盯着道路中的沙粒。
【主，您来了】
“主”没有回应，自顾自的说。
“「思想钢印」的实验阶段效果显着，嗯……可以考虑投入量产使用了，但是……”
“主”话锋一转，明显感觉到了始祖尤弥尔变得紧张了起来，在这个空间内的她几乎无所不能，因此即使没有抬头，也能够感觉到“主”强烈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看透一样，让她感到一阵惶恐。
“但是啊……啧，你的话说的似乎有点过多了，我是指和戴娜说的那些，你真的只是说给她听的吗尤—弥—尔——”
平时“主”对她的称呼通常都是“始祖”，而这次却是一字一句的念出了她的名字，显然不是一种开玩笑的态度，是很认真且严肃的。始祖尤弥尔把头低的更深了，像是一个奴隶尽可能的表现自己的忠诚。
【这和篡改记忆不同，要扭曲人的意志现在只能靠挖掘在内心深处的想法，而不能凭空篡改，这个过程必须要让其本人的精神力和意志力处在最薄弱的时候进行，才有可能攻破内心最后的防线，并成功打入「思想钢印」的命题。所以，那些话是必要的，请相信我，主】
“但愿如此，无所谓，我也不在乎……”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不过我仍需提醒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否则扰乱了我已经铺设好的未来，你得到解放的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是，我的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