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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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辽阔，一队人信马由缰已走出不知多少里，不远处耸起座座小山丘，如同骆驼背上的驼峰，甚是好看。
“小铃铛，我要去小山丘上玩，你去吗说不定小山丘上看风景，比其他地方看的更远些。”竹卿看着山丘包进来眼前，心痒难耐。
“去，你要去的话，那我也去。”
“既然来了那就都去。”青池接口道，“总得让你们尽兴而归。”
竹卿得意道：“那我和小铃铛先走一步了！”
说完和小师妹对视一眼，马鞭一抽朝小山丘奔去。
两匹马儿走到山丘下便不肯再往前走，“呼哧呼哧”从鼻子里喷着气。竹卿以为马跑累了，带了小师妹打算走上去，也用不了几步路。
脚踩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格外柔软，像踩在一张厚实的地毯上。草地上长满了白色紫色蓝色的小花，点缀其中，有一种紫色的竹卿叫不上名字的小花，花瓣极小，竹卿摘了一朵，用手轻轻一碰，整朵花全掉了下来，很是脆弱。
马上要到山丘顶，竹卿等不及慢悠悠的小师妹自己快走了几步。站到山丘顶上竹卿脚下一僵，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敢动弹。
山丘的另一边，赫然出现一支百十人的队伍来。各个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装着大刀，还有二十多人背上背着箭筒，竹卿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是前些日子出战时北狄人的装扮。为首的几人已发现了站在山丘顶部的竹卿，朝此处而来，小师妹恰好也踏上小山丘顶，看到离她两人不足二百步的北狄军队，登时反应过来拉着竹卿就回头往山丘下跑。
刚跑出两三步，身后北狄人的箭矢，已然射在了竹卿刚才站立的地方。
看二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众人以为二人怕是遇上蛇被吓跑了。唯有周校尉低喝一声“不好！”，而后快马超她二人所在的方向奔去，青池最先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立刻朝众人道：“拿好手中的家伙，有北狄人！”众人纷纷警觉，朝着竹卿和小师妹而去。
有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顷刻间已有三十四北狄人从山丘一旁杀了出来，几乎同时另一旁也杀出一队人来，口中高声叫喊着。
众人纷纷拔剑应战，竹卿和小师妹此时也跨上马朝众人汇合过来。
后面已有弓箭手搭箭朝竹卿跑的方向瞄准，青池忙高声喊道：“快跑！”，竹卿夹紧马腹冲出，身后留下四五支箭来。
周围已被北狄人围了大半，只好誓死抵挡。敌我双方人数悬殊，跑是跑不了，不拼命一战，恐怕不能活着走回去。
所幸此时人人都是高手，青池玉衡自不必说，带来的五个师兄也皆是武功了得，周校尉更是沙场上的猛将。而小师妹的功夫却是胜过竹卿和十五位精通密探之术的师兄，没人拖后腿，双方基本打个平。
可渐渐的，众人逐渐落了下风。
北狄人和中原人不同，北狄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马上作战的能力水平远远胜于他们。竹卿和小师妹功夫虽好，可终究是女子，虽然灵巧，可于力气上还是差了一截。有好几次北狄人的大刀朝她砍来的时候，她横剑抵挡，刀砍在剑上她的手都要被震麻了，大刀压过来她只能以自身的灵巧翻身躲开，太过被动，几无还手之力。
而且枣红马很不受她控制，很多次险些带偏她。这也不难得知原因，玉镜门的成员多精通暗杀暗器，极少在马背上作战，此时要在马背上和北狄人拼个你死我活，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竹卿弃了马，站在平地上和北狄人作战，其他的师兄们也都纷纷下马扬长避短。
北狄人的优点不过是擅于控制马匹和勇猛善战，此时在平地上，第一个优势也算不上优势了。他们挥刀而来的时候，竹卿只消脚尖轻点离开地面后退几步即可躲开，还能顺势反攻，如此也能解决一两个北狄人。
眼前的壮汉被日头晒的黝黑，浑身腱子肉，一刀一刀朝竹卿砍来，竹卿虽能躲过但下一刻他的刀又追了过来，竹卿打得吃力，讨不到丝毫便宜。
“你去那边，我来。”玉衡抓着她胳膊顺手将她推去了另一处人少的地方，自己对付这个壮汉。
小师妹的剑法向来是又狠又准，她的剑锋所划之处，即使不能毙命，也能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此刻死在她剑下的也有四五人了。
北狄人弓箭手的箭也成了援兵，无需上场就可杀人，他们苦战之余还要分出一丝精神给这些不知道会在哪里突然降临的箭矢，看准合适的时间，一剑挡开。
好在两刻钟过后，北狄人势头慢慢弱了下来，死伤已经过半，余下的北狄人人也不再像刚才一般猛冲。
竹卿和小师妹有些体力跟不上，她们于快速暗杀在行，这样的鏖战对她们这俩十六七岁的女孩来说还是太累了些。
还好快要结束了。
竹卿正解决着眼前这一个，忽见远处逃开的一个北狄人弓箭手举起弓来，不知目的是哪个。弓弦已经拉开，那箭头所指的方向…竹卿顺着箭头看过去，对准的正是小师妹！
此时阻止已来不及，大概人在紧急情况下的力气大的惊人，竹卿用力一剑砍死和自己纠缠的北狄人，朝小师妹奔去。
“小铃铛”三个字喊在嘴边却似发不出声音一般，弓箭手已拉满弓，下一刻便会松手。
“快躲开！”离她还有两三步，竹卿猛地扑上前去，一把将她推开，下一刻，左肩上被猛地一击，随后传来剧痛，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她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脸狠狠朝着草地砸了下去。
还好…还好，你没事。
剧烈的疼痛袭来，竹卿的意识开始模糊，她只记得小师妹抱着她喊的那几声姐姐，几位师兄围在她们身边一边保护她们一边和北狄人缠斗，还有师父的那声“阿卿！”。
随后她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天上的白云慢慢变成灰色，再慢慢不见。竹卿无力的闭上眼睛，彻底昏死过去。
“师叔，你和周校尉带着两个师妹先走，我们留下善后！”解枫是一等一的高手，青池从来都很放心他。抱起竹卿上了马，看看目光中透露着请求的玉衡道：“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防止路上再有敌袭。”
玉衡翻身上马，一路随行。
竹卿伤的不轻，可他们也不敢骑马太快，频繁颠簸更是加重了她的伤。可慢一分她就更危险一分。
青池将竹卿的手握在手里一只手骑马，此刻他丝毫顾及不上什么男女避嫌。身后重伤昏迷的女孩是他从小一点点养大的孩子，他一向视她为亲生女儿。
现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确保竹卿还活着，活着到军营里，竹卿的手还有温度，他稍稍放心一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强忍着不在小辈们面前掉下泪来，心紧紧拧在一起难受不已。
十八年前，他曾失去过挚爱的两个人，难道十八年后又要如此
青池不敢再想。
竹卿软弱无力的被固定在青池身后，小师妹早已哭成了泪人。竹卿是因为救她才身受重伤，命若游丝…
和北狄人作战的时候，刘大夫给她和竹卿说过，中箭的人十中六七都救不回来，只因伤口感染太严重，就算救回来，以后的生活也再不如从前般无所顾忌。
知道后果的她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和青池一样，竹卿也是她唯一的亲人。而竹卿和她一起听过刘大夫讲的这些，那么她也是知道后果的，明知后果却还要救她…
姐姐，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离大营还有二里地，周校尉快马疾驰，一路不停，门岗的守卫打开大门保证后面回来的人畅通无阻。
周校尉下马最先找到刘大夫，交代了竹卿中箭一事。刘大夫知道其中的严重性，赶紧要来热水和干净的纱布，烫好刀具，又让华启准备好各种止血止疼消炎的药，只等竹卿到来。
青池一行人很快进了军营，小心翼翼将竹卿放在榻上。
青池焦急万分，对刘大夫道：“还请大夫尽力医治，救回我这孩子的性命。”
听到这话，玉衡定定的瞧了青池良久。
刘大夫道：“这是自然，我先看看她的伤口。”
华启小心翼翼用剪刀剪开箭头附近的衣服，箭头进了大半在肉里，伤口已红肿高出一块。
“不知这箭头是否可带倒刺”
众人犯难，这倒是不知…
“带倒刺，不过不是很大。”玉衡越众而出走到竹卿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块还带着几寸箭杆的箭头，“这是我走前从地上箭的，应该和她身上的是同一种。”
青池接过箭头，细细比对了竹卿身上箭头尾部：“是同一种。”看向玉衡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有倒刺就难办了，拔箭之时定会惨痛异常，感染生创的几率也大很多。可又拖延不得，越拖延感染的越厉害，而且最好她醒的时候拔箭，不会被突然疼醒而惊厥，也防止她猛的动弹而二次受伤。”
“麻沸散已经熬好，待她醒后喝下可略略止痛。箭拔出后要用刀刮去伤口的溃烂，过程会很疼，非此不能痊愈啊…”
刘大夫考虑的极周到。
青池知道他说的虽然残忍可是实情，如果不刮去烂肉，伤口就会烂的更厉害…竹卿，要受大苦了。
“既要包扎，那么她身上的衣服免不了要脱去，女子名声要紧，无关的人就出去吧。金姑娘，你留下助我扶着她。”刘大夫道。
言至此处，周校尉和几位师兄们退了出去，玉衡挂念着竹卿不肯走，见青池未开口留他，只得一起退了出去，在帐外守着。
“金姑娘，叫醒她。”
竹卿被唤醒，疼痛再一次袭来。
“竹姑娘，你身上的箭要赶快拔除，否则会有生命危险，这碗药你喝下去，可略略止痛。一会拔箭时疼痛是少不了的，你也只能忍着，我想你是明白的…”
“我知道，您只管动手就是了。”竹卿很听话的喝了药。
“金姑娘，将她身上的外衣剪下来，拔完箭要包扎，不可带着衣服。”
“是。”
“竹姑娘，我要为你拔箭，只能暂时冒犯了。”
“多谢…”
青池最后看一眼竹卿，背过身去。
很快竹卿的外衣一丝不剩，身上只着了一件裹胸。
“金姑娘，扶着你姐趴你肩上，背朝我。”
“华启，备好金疮药和刀、纱布站在我旁边。”
“备好了师父，刀是刚烫好的。”
刘大夫给竹卿递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咬在嘴里，免得一会牙根咬酸了不好受。”
“多谢…”竹卿拿起帕子咬在嘴里，头抵在比她还紧张的小铃铛肩上。
受伤的是她，她倒冷静，可她能感觉到小铃铛在抖，轻微的颤抖。
“傻丫头，我没事。”竹卿埋头道。声音轻的除了她俩没人听的到。
“嗯…”她拉着竹卿的手，以便她疼的受不住时可以攥紧自己的手得以安慰。
刘大夫洗了手，拿一块帕子放在竹卿的左肩以借力拔箭。
年轻女子他不便碰，又不得不动手，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不触碰她身体稍稍避嫌。
“你忍着点。”
竹卿点头。
营帐中安静不已，只能听见箭头拔出时皮肉撕裂分离的声音，鲜血涌出，小师妹转过头不敢再看。
竹卿咬着帕子用力抵在小师妹身上，小师妹只能用力挺住让她有着依靠。额头开始沁出汗珠，开始是密密一小片，随着倒刺拉扯着血肉传来的痛楚，变成黄豆大的一块，不断的往下滴落。
箭头拔出，竹卿得以松口气，紧接着是刀刃刮在伤口溃烂处更深一层的痛苦。竹卿眼睛全是血丝，口中帕子被汗水和口水打湿，竹卿松开嘴吐出帕子，张口喘着气，一阵紧似一阵。尽管咬着帕子，牙根还是酸疼，脸上的肉也跟着疼起来。
似乎疼的麻木了，竹卿也只剩下了疼，可随着刀刃的深入刮腐，竹卿再也忍不住了，压制不住的哭起来。
“竹姑娘，你千万不能抖，否则这创口便不好清了。”刘大夫道。
“好…”竹卿极力忍住，让自己冷静下来。
刘大夫终于停手，撒了一层药粉在伤口上，用纱布和小师妹配合，为她从胸前至背后包扎一整圈。
“好了。”刘大夫也是一身的汗，这条命他一定得救回来。
听闻这句话，青池松口气。才发现自己的衣袍被他不自觉间捏的褶皱不堪。
“这里环境太过杂乱不好养伤，将她抬回去好好养着，不可乱动。该换药的日子我会去给她换药，再者我会给她开一些消炎止痛化瘀的药，金姑娘每天两顿煎药给她。饮食清淡，吃些补养的吃食，再者时刻观察她的情况，有异常报给我…”刘大夫细细交代着要注意的事。
竹卿不能躺着只能趴在床上，青池找了个运送伤员的担架和门口等候的玉衡将她抬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