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刘老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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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这是要去乡下支教”，
在车上，李铮解开了领口的风纪扣朝着坐在对面双手紧紧抱住书的包国维问道，
“想多挣点钱嘛，在城里我找不到合适的活儿”，包国维如实回答道。
李铮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你很缺钱吗?你不是…………”
他没有把话说全，因为车上不仅只有他一人，还有两个周城警察局的巡查官。
巡查官是在安靖期间临时设立的职务，负责巡查周城周边乡镇村子匪患治安的，
李铮不想包国维的身份暴露，故意不说全。
包国维对着几人笑道，
“我爹总不能一辈子当个下人吧，我想多挣点钱给老爷子买间宅子”
没等李铮回话，两个巡察官扑哧笑出了声。
李铮此行是去大王庄检查治安事务，另外两名巡查官单独去小曹庄检查，
李铮知道包国维也是去小曹庄后，便顺手捎他一段。
见到科长对一名毛头小子如此和颜悦色，两个巡察官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爷，
当听到包国维说他爹是一个下人的时候，两个人绷不住了。
李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人这才恢复了神态，
包国维知道多说不宜，这时候最好闭嘴，中央组织部调查处的身份是绝密。
李铮闭目不言，直到车子到了大王庄，
他下车跺了跺脚，跟那两名巡察官说：
“到了地方，你们跟那乡公所的人打个招呼，给他做个保，去……”
李铮回头望着包国维，
后者连忙道，“庄东边儿的老刘家，刘得根”
李铮又对着他们道
“对，就那谁家，推荐他去当私塾先生”，言毕，便直接进了大王庄，
庄子前，早就有一大帮子人在那儿迎着他了。
载着包国维的车又重新出发，和那两个人继续朝着小曹庄开去，
路上，两个巡查官跟包国维寒暄道
“小兄弟，你跟这位李科长很熟吗”
包国维微微点了点头，
“是挺熟的”
说话那人一听，连忙话多起来，
“我叫陈平，他叫刘玉营，是侦缉大队的，平日里李科长可是我们警局的大名人，人送外号：哑巴判官”
“很少见到他跟今天这样主动说话，对你还挺好的”
这两人怕是想探探自己的口风，为了避免祸从口出，
包国维极力扯着慌，
“那也是看在我们老爷的面子上，我们老爷跟他是老朋友了！”
“我经常给李科长开门，一来二去就熟了”
“哦这样啊！”
听到包国维这般说词，那俩人的热情瞬间下去一大半，这后边就再没跟他搭话，
包国维也乐得清静，闭眼休息起来。
车子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天快黑的时候到了小曹庄乡公所门口，
小曹庄和大王庄是周城附近数一数二的大村子，这乡公所也比其他村子修的气派。
刚刚下车，乡公所里边就涌出来好几个带着老花镜拄着拐杖,留着山羊胡的人，
一看就知道是这小曹庄几个辈分最高的族老，其中稍显年轻一点的人走上前
“哟，陈大人刘大人，这个月还是您二位”
那刘玉营嘴咧的跟荷花一样，哈哈大笑摆了摆手
“曹副乡长，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现在民国了，满清那套不兴了，现在都叫长官”
那位副乡长赔笑道，
“对对对，您看我这嘴，不过这意思都一样，您二位就是大人，呃对了，这位是?”
他才看到二人身后的包国维，这一学生打扮的，在这乡下可是很少见的，
“哦他呀，我们局里一同事的熟人，想来你们小曹庄那刘得根家做私塾”
“你们给做个保！”
那人听到后连忙道
“没问题没问题，刘老五他们家招了好久都没招到，您这可算是给咱们小曹庄的教育事业帮了大忙啊！”
那刘玉营彷佛特别享受被人花式奉承的感觉，
眯着眼睛，双手插在腰间的武装带上，摇着头说道
“哎，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响应先总理的号召嘛！”
陈平在一旁，止不住的点头，仿佛来给孩子们上课的是他们。
乡公所的几人连连称是，
“对对对，先长官号召得好，号召得周到啊”
“对了，刘长官，给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咳咳，老曹啊，你赶紧叫个人送这小兄弟去那谁家里吧”
那副乡长听到后转了转眼珠，立马叫了个乡公所里跑腿的庄稼汉带包国维去那刘得根家，
包国维跟着那人，走到路口时，回头望去，
不知道那几人给刘玉营和陈平说了什么，
只看到他们的脸，在乡公所门口的大红灯笼下，笑得格外开心。
…………
到了刘得根家后，带路的庄稼汉向管家表明了来意，一听到是乡公所那边介绍过来的，
立马回去叫那老爷刘得根过来。
地主刘得根显然现在已经不认识包国维了，但后者还记得，
小曹庄里，曹姓是大姓，本来是曹家本家庄，
后来灾荒年，为了自保收留了好几批难民，小曹庄里就多了许多外姓人。
老包也是闹洋人的时候跟着一波难民逃难来到的小曹庄，后来受到跑生意的秦老爷赏识，跟着进了城，
包国维的娘死后，老包干脆就直接把不到十岁的包国维接到城里去了。
没进城前，包国维和他娘在庄子里没少被欺负，
他娘病死前，都还在给这刘家地主洗衣服。
刘得根原名刘老根，发家后觉得这名儿不像当老爷的名字，所以请人改了中间的老字，改成得根，意为子嗣兴旺绵长，
说来也玄，改名后他娶的几个老婆都先后生下了儿子，对这几个儿子可是宝贝得很，舍不得他们去城里上学，
这才到处招私塾先生来给孩子上课。
刘老根见到这从城里来的学生，仪表堂堂文质彬彬，脸上更是笑得褶皱都把眼睛给挤没了，嘴里念叨
“这天上的文曲星是不一样，读书就是好啊！”，
“先生贵姓”
“免贵，姓郭，刘老爷您叫我郭纯就行了”，包国维礼貌地回答。
说罢，便将自己的几个孩子叫过来认人。
一共是四个儿子，十二三岁，正是调皮捣蛋最皮的时候，
四人一看到包国维就眼里充满好奇，大摇大摆的打量着他，对着刘老根问道
“爹，这下人是哪房的穿这么好，是不是偷咱家钱了”
没等他爹说话，另外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小孩儿叫道
“偷咱家钱打他！就像上次打那刘小歪一样，抽得他满地打滚！哈哈哈！”
刘老根溺爱地看着这几个娃娃，没有一丝责怪
“瞎胡闹，这是爹给你们请的教书先生！本领可大了，你们可得好好学”
包国维随意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后，就同刘老根商量了学费的事儿，
刘老根一听到包国维只有每周的周末才有时间来上课，立马把之前许诺的一百块学费砍了对着，只愿意给五十块一学期。
包国维当即摇头，必须一百块，否则不教，而且还要去乡公所好好说道一下，
刘老根似乎很怕乡公所的人，连连答应，但是提了个附加条件，
那就是不仅要教他的四个儿子，还要教他们老刘家另外好几个亲戚家的孩儿，一共得教十二个学生。
包国维寻思着，教多少也是教，一口答应下来，
刘老根很满意，当即安排人给这位未来先生腾了一间客房，还给他端了点吃的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