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东明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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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钟君义就和便宜老爹带着五十兵丁，赶往东明县城。
等到西城门，城门刚刚开启。
一行人分批来到同福客栈对面的杂货铺。
二叔过来禀告说：“大哥，昨天我们发现，在我们跟踪的货郎之后，又陆陆续续有十二个货郎入住。
后来俺又进去探查了一下，货郎一个十四个，但都不是首领。
首领是一个算命先生，除了十四个货郎之外，还有十一个人，一共二十五个。”
钟君义吩咐道：“我估计货郎是负责城外，其他十一人负责城内。
城内的我们不用管，交给守备大人处理，你们三个人一组，分别跟一个货郎，抓住后直接押往千户所。
二叔带着其他人盯着同福客栈，以免生变。”
众兵丁都点了点头。开始分散到各个路口。
便宜老爹对二叔说：“长贵，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君义去一趟守备府。”
二叔说：“大哥放心。”
钟君义和便宜老爹带着大壮和猴子向北门而去。
东明县城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守备府。
守备府除了门口的两尊狮子还算雄壮外，满眼都是破败景象。
便宜老爹拿出身份牌递给门子，门子很快回来说：“钟千户，老爷有请。”
两人来到大堂，同时行了一个半跪军礼：“卑职马头千户所千户钟长富，见过守备大人。”
守备大人张同睿说：“起来吧，长富，您来守备府所为何事”
便宜老爹一五一十的把要去徐州的原委告诉张守备。
张守备锊了锊胡子说：“长富，为了一千石粮食，是值得去一趟，不过200兵丁是不是太少了。老夫开始听说曹州一带有贼寇。”
便宜老爹不以为然的说：“些许贼寇，怕是听说天雄卫都会瑟瑟发抖。
再说，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想大人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张守备说：“那是自然，天雄卫虽说伤筋动骨，那也不是些许蟊贼可以觊觎的。
你就放心去吧。师爷，给钟千户开通关文牒。”
一旁的师爷立即说：“是，老爷。”
等师爷离开后，钟君义立刻站起来说：“大人，小侄还有要事禀报。”
张守备于是就说：“君义，你要向老夫禀报何事”
于是钟君义就把东明县城混进闯贼细作散布谣言的事仔细对张守备说了一遍。
张守备叹了口气说：“君义呀，你们父子想给老夫送功劳大可不必，前两天老夫已经向兵部上书乞刻骨，并推荐你父亲继任。
巨鹿一战，东明守备府损失了三千儿郎，朝廷的抚恤迟迟要不过来，老夫心里有愧呀。老夫恨不得这朝廷让闯贼来做。”
钟君义连忙半跪行了个大明军礼，说：“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气馁，这要是闯贼来了，小侄能降，俺爹也能降，但唯独大人不能降。
闯贼每攻下一城，先是杀官，抢大户，然后裹挟百姓，青壮编练成军，老弱妇孺用来攻打下一城填埋护城河。
君义年轻，还能在贼寇那里多少有一口饭吃。
而就算大人没有了官身，也会被闯贼划为老弱。
年幼的孙儿要是能够让贼做父或许还能苟活性命，但极有可能成为饥民的口粮。大人，君义绝不是危言耸听。”
“罢了，这流寇之毒老夫岂有能不知，不过你们给老夫送的功劳老夫不需要，也不想要。
不如老夫写一张拜帖，你们父子去找锦衣卫洪百户。”
钟家父子明白，这是张守备在给便宜老爹铺路。
大明武官制分实授与虚职，由于大明采用的是世袭制，实授就是你目前所担任的官职。
而虚职是世袭的职位。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有的人一出生就有武职。
但有武职不一定你就有这个能力，所以只能是一个虚职。
大明前期武德充沛，士兵都是悍不畏死，原因就是谁都希望能够封妻荫子。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也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不至于输在起跑线上。
到了后来，一些文臣也想方设法去蹭武官的这份福利。
其中蹭的最多的就是锦衣卫百户。
大明武官世袭最低等级就是百户，但锦衣卫百户却不一样。
正因为百户是最低级的世袭武官，加上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得到世袭锦衣卫百户的文臣，一般都享有莫大的荣耀。
其中最着名的就是史可法，他的父亲就是世袭锦衣卫百户。
但史可法家与锦衣卫没有半毛关系。
不然史可法不可能拜倒在左光斗的门下。
钟家原本也只是世袭百户，但便宜老爹在年轻时屡立战功，如今无论是实授还是虚职，都是千户。
想要再进一步，做实授守备还是够格的，只是想要做到世袭守备，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就造成了大明一个奇怪的现象，虚职比实职更吃香。
举个例子来说，大同总兵王朴，每次朝廷召唤，都屁颠屁颠的带兵前往。
而姜襄却稳坐钓鱼台，把守山西。
其原因就是王朴虽然是实授总兵，但虚职不过是个同知，或者更低。
而姜襄世袭的就是总兵，在大明，武将最高职别最多做到总兵。
再往上只能是封侯，但封侯的条件太过苛刻。
戚继光之所以会写出：“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的诗句。
就是在大明中后期，武将被文臣打压到想要封侯比登天还难。
在整个大明后期，封侯的人数凤毛麟角，但也不是没有，我们熟知的就有四川石柱的女将军秦良玉。
张守备之所以给锦衣卫百户所写拜帖，就是因为东明的锦衣卫百户所虽然只是百户，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见官大半职。
若是把功劳推给锦衣卫，或多或少就与皇帝挂上勾。
如此一来，便宜老爹实授守备的职位，就成功了一半。
考虑到仅仅一个千户所，要要在东明大展拳脚，难免畏手畏脚。
钟君义本来不想与锦衣卫有瓜葛，也只好认了。
父子二人只好告辞走出守备府，来到不远的锦衣卫百户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