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雀连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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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的子时，少年终于来到即岳刘家门前。
刘家的院墙很高，门口的石狮子比人还要大，看上去像是两座小小的山包。然而实际上，这两座“小山包”并不简单，仅仅只是在少年悄悄靠近的瞬间，玉石打造的眼珠缓缓转动，石狮子腰背微展，仿佛即将睡醒一样。
林云连忙往外侧跨半步，石像的动作这才顿了顿，紧接着又缓缓掉转了回去。
‘难怪偌大的刘府，连个看门的下人也没有，看来这两座石狮子，十有八九乃是仙门之物，能够感知生人气息。’
第一夜的打探，因为两尊不凡的石狮子而作罢。
到了第二日，林云却没有急着打探刘府的消息，而是直接去了趟三丁街。
人声鼎沸的三丁街位于即岳城西南，是条闹市，街上商铺鳞次栉比，车马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暗中打探不行，那就只能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混进刘府。这样一来，他就必须得有个合适的身份，毕竟刘府家大业大，来历不明的下人怕是不会录用。
至于从长计议的第一步，他要先找个房子住下，毕竟不论是编撰何种身份，居无定所之辈看起来总归是可疑。
当然如果能离刘府近些，再好不过。
少年站在间名为“鹊连桥”的掮客铺前，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脚下迟疑了两息，这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一想到要与陌生人交流，其实他这会儿就已经开始觉得累了。
“鹊连桥”三字取得颇有讲究，喜鹊本身是吉祥鸟，而掮客营生做的就是牵线搭桥的活，这名字既讨喜又贴切。
“哟，客官这是要来问什么不论是买办还是雇佣，咱这店里都有。”柜台后有个黝黑的汉子，抬起头招呼了声。
汉子长着张圆脸，做事说话都习惯性地带着笑，一看便是个做惯了掮客生意。他穿得体面，锦袍缁冠，应该是鹊连桥的掌柜。
林云礼貌地朝人点了点头，又回了个笑容：“我想租个宅子。”
“哦请问小兄弟是打算长租还是短租”
“打算先租个半年看看。”
一般租住房屋，三月以下即为短租，一年以上便为长租。然而此时林云选了个半年的时间，不长不短，看起来倒真像是个下决心要来即岳城讨生活，却又精打细算的人。
果然那汉子打量了少年一番，旋即正了正身道：“没想到小兄弟倒是挺懂行。”
“嗯，刚来即岳城讨生活，能省点总归是好。”
说实话，像林云这样的外乡人，掮客们每日都不知道要见多少个。
“哦，小兄弟是做什么的”
林云羞赧地摸了摸脸颊，局促道：“还没，想去酒楼碰碰运气，我做菜不错。要是实在不行，卖点力气，做点小食沿街卖一卖，应该也能养活自己。”
汉子黝黑的脸上这才绽开道笑容，似乎对林云这样老实本分之人颇为欣赏：“是这个理，即岳城可不比重山郡那些山沟沟，想要讨生活真没那么容易。不过做人呐，安安稳稳脚踏实地的，总归是能养活自己。”
林云对此也很认同，索性恭维了一句：“想来大哥做这一行许久，也是兢兢业业起早贪黑，这才能把生意做得这般红火。”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汉子不由得感慨起当年的辛苦，少年这句还真就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嗐，可不是呐！好在都过来了，如今我这鹊连桥啊，算是这附近最有口碑的掮客铺子。不是我老李自夸啊，小兄弟来我这鹊连桥，定能找到一处合适又实惠的房子。”
姓李的掌柜说到这里，又敲了敲桌子，喊了声：“小王，快给小兄弟上茶。”
茶还没上，但李掌柜已经开始向林云介绍起即岳城中各处。
汉子言谈之间热络而又亲切，丝毫不因少年只是单小生意而怠慢客人，也难怪这鹊连桥里生意红火。
少年觉得比起那些眼高于顶，把客人硬要分个三六九等的铺子，也该鹊连桥挣钱。
不多时，茶水上桌，李掌柜一面喝茶，一面滔滔不绝地说着即岳城里的事。
即岳城亦是分为东南西北四大方位，每个方位住着不同类别的人，小儿们还为此编了句顺口溜，说是：城西多商铺，城南住高户，城东地头龙虎斗，城北官官皆相护。
别的都好理解，只有城东龙虎斗，指的是即岳城最大的两方势力盐帮与漕帮。
自古盐帮运盐、漕帮运粮，二者都是百姓生计要物，利润极其可观。
所谓利大而生势，势大则成权，民间的权势如同柴薪，而官家的权势如同烈火，双方干柴烈火，背地里便勾结在了一起。
只可惜就算是即岳城，住在城北的那群达官显贵也暗分派系，因此城东势力盘根交错，乱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小兄弟既是来讨生活，在本地又没什么靠山，城东那块地头，能不去就不去。”李掌柜微仰着头，喝了口茶，才继续道：“方才你说自己厨艺不错，我们这儿最出名的酒楼是‘仙客楼’与‘迎宾楼’，仙客楼专门接待本城达官显贵，那儿的蒋大厨，当年还受过仙厨门的指点，藏着道仙门秘方。
小兄弟若是能进了仙客楼，倒是能直接一步到位，算是在即岳城站住了脚。不过仙客楼收人一向要求很高，不仅要看小兄弟的能力还要看运气。
至于这迎宾楼，虽说比仙客楼逊色，但好在价格实惠，菜品味道独特，也是个四方迎客，晚到一步都没坐儿的地方。”
“多谢掌柜提点。”
“诶哪里哪里……”李掌柜摆了摆手，示意林云无妨。
他这是看林云合眼缘，有些并不重要的消息也不藏着掖着。
想来做掮客生意，买卖的其实也是消息，若是奸诈一些的铺子不告诉你又能如何反正你是来租房子的，租房子一桩生意，找个活计可是另一桩生意。
想知道可以，这是另外的价钱。
“至于房价，城东便宜，城北最贵。但城东太不安定，除去盐漕两帮之人，一些宵小之辈、暗娼之流亦是住在那里。
而城北多是官眷，那群公子小姐平日里嚣张跋扈，像小兄弟这样的外乡人去了容易被欺负。最适合的还是城西与城南。
这两处虽是住着富商与豪门，但偏僻地段的价格倒也不算太贵。尤其是西南这块，商铺多，干活的选择也多，离城南也近，在这两地做些营生比城东安稳，又比城北要少麻烦事，对小兄弟这样初来乍到要安顿之人，最好不过。”
李掌柜说道这儿，已经把一壶茶都喝的差不多了。他点了点桌面，伙计便机灵地将空壶端走，续了壶茶。
黝黑的汉子重新倒了杯，还万分客套的替少年也满了一杯，这才继续道：“说实话我这鹊连桥在城西城南也有些地产，小兄弟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先看看。”
李掌柜本名李溪，虽祖上是破落户，却靠着他半辈子的打拼下白手起家。他为人实在，又广结善缘，尤其是能将客人的需求放在首位考虑，因此生意做得大，除去经营店铺，亦是在城西与城南置办了不少房产。
他是土生土长的即岳城人士，也没打算往别处去，故而除去商铺周转的资金，大多数钱财都花在了购买田地、置办房产之上。多亏着他这种投资习惯，如今的身价亦是随着即岳城的发展而水涨船高。
林云最终还是租了李溪一间坐落在城南的小房子，租金公道，押金又少，还带了个小小的铺面。
少年知道李溪这是看他投缘，给自己行了方便，因此记下了这笔人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