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五月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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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高挂，清辉月色洒落道夹道竹林之上。

洛黎走过竹林推开偌大的宅门，熟络地走到园中，老远瞧见石桌上已经备好的樱花茶与桃丝饼。她对桌旁的玄衣男子挥挥手，毫不客气地坐到玉凳上。

“瑶瑜，你来了……”男子侧过来对她一笑，面容俊秀，映着这冰冷的月色，飘逸出尘。他满眼温柔，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对面的洛黎。

她接过来，不顾吃相的塞入嘴中，“唔，小炎，好吃！”

男子宠溺道：“最近如何？王都最近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无非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过我上个月卖了不少画作，你猜我最贵的一幅卖了多少金珠？”

“上一幅是……一万五，那这次肯定是超过了，我猜一万八。”

“错，哈哈，前几日卖给高丽皇子那幅《东山仕女图》，卖了整整三万金珠。”

“想你画技高超，以假乱真，可卖赝品给皇族难免会招惹是非。”

洛黎见他一语中的，又不能露馅，张口道：“不碍事，等过阵子我进书画院做了画师，有了名气，就不用再卖赝品了，到时候我洛黎的画，一样值钱！”

“你上次与我讲的那个画师甄选是不是要开始了？”

“对啊，下个月十五海选开始，海选所需的三幅画卷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好，你师父出了远门，留你和小阿奴二人。王都不同于别处，达官显贵多，你一个女儿家，心性还这般不稳，莫要惹了麻烦才好。”男子拿手轻轻点了一下洛黎的额头。

麻烦？呵呵，若是小炎知道自己被困沐王府，已被用刑，还不得急死。为了不给自己惹小炎这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打算实话实说。

毕竟她现在只是神魂离体，与他相见。即便让他知道自己真实处境，他也做不了什么。

这是洛黎的一个秘密，自她十二岁的某个月圆之夜一晌贪杯后，除了中元节之外的每月月圆之日，她都可以见到这个自称冷炎的男子。

依稀记得他们初次相见，冷炎如实相告，说她是神魂离体状态，她哭丧着脸，以为自己死了见的是阎王爷。

冷炎笑着宽慰，将她的前世因果一一讲明。他说，她上一世叫瑶瑜，是九天仙域第九天的玄机晷的看护，是法力无边的仙君，后因触犯仙规，被贬下界，步入轮回。而冷炎，则是她曾经的上级，天机晷的掌晷者。

之后，二人每月虚幻中相见成为一种常态，亦像是多年的好友，把酒言欢，畅谈世事。

冷炎为了让二人顺利相见，且护她肉体与神魂不损，特地教给她一种术法。这种控制神魂离体的术法以酒为媒，每年只有中元节时不可用，因为那时幽冥界门大开，阴气太重，凡人神魂离体可能有进入幽冥界的危险，所以不可施法。

洛黎之所以愿意与他相见，并且无负担的相处，还有一个原因。

他无法介入她的人生。

冷炎说，她在的这一界叫太古界，是上古天地崩裂后所遗留的中心之地，有上古大封阵界，上界无法插手这里的任何事情，所以他并无目的，只想在每次相见的时候陪陪她罢了。

“小炎，今日你带我去哪里玩呢？可否还去上次的珍煌界的凤凰山？”

他温柔道：“自然是可以，瑶瑜，你喜欢那凤凰山？”

洛黎兴奋地点点头，“嗯，我很喜欢凤凰山上的金凤花，如若太古界也能栽培出来就好了，那我就种满一院子的金凤花！”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随手召出一只妖兽，送她坐上去。

话说第一次见这妖兽时，洛黎还围着它看了半天，妖兽的样子实在古怪，不是她在祁国能见到的任何动物。要是非说这妖兽像什么，倒是有点像青鸾峰下林子里的穿山甲。不过现如今，这妖兽她都见过无数次，已经没身新奇的了。

冷炎指尖轻动，指尖蔓延出数道金丝，织成一道术印。他手指轻轻推动那道玄乎在空中的术印，瞬间，术印消失，二人面前出现一片扭曲的异象。他牵着妖兽跃走进那片异象之中。二人没入的那一瞬，异象缩成小点，然后消失。

两人坐在金凤花海中，随风而动的金凤花瓣如凤凰翎羽般闪耀。

如从前一样，二人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夜。

洛黎看着天空上黯淡下去的启明星，头有些微微沉，她知道这场梦要结束了。逐渐地，她没了意识，身体渐渐变成透明。

冷炎小心翼翼地从后面抱住了她将要消散的幻影，冷清的眸子里一丝悲伤褪去，逐渐凌厉，喃喃道：“瑶瑜，你再等等我，就要变天了……”

在冷炎的面前，少女的身体最终变成了透明。

一声叹息。

……

……

翌日清晨，沐王府竹苑里正厅。

沐王刚用完早膳，裴英将昨日洛黎结金印之事简单汇报。

“金光？她绝不可能是九境修为，前日的确是二境修为，而且不扎实。她不是服下抑元草了吗？怎么还能用出真气？”

裴英低头，犹豫片刻道：“属下昨夜的确看到金色光，却也有些异样……那里面掺杂了些许金丝，不过属下看的不真切。”

沐王觉得有趣，心道：金丝？难不成是魔修？

他马上否认了这个想法，那次他留意到她的时候，明明用出的是归元山庄的剑式。那个隐宗的规矩比白宗只多不少。若真是修的邪门法术，早被那帮老家伙清理门户了。

沐王琢磨一番后，吩咐道：“近日暗卫他们不在，你看好她即可，莫要硬碰硬。”

裴英点头，“主子，即便她是修士，不也有东海之滨的血誓约束吗？”

“她并非东海之滨的修士，北边的隐宗，哪里会去下血誓。”

世间身体能够引气入体修炼的人并不多，但为了约束在俗世中行走的修士，由大宗派掌门宗主组成的仙门会建立起一个强大的秘术法阵，要求凡是是三境以上的修士，需要签下血誓契约，这个血誓可以控制修士在俗世中的能力只有平时的十分之一。

裴英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他，道：“主子，家兄来信。”裴英见他读完，她继续说：“今日河中尸首已经打捞上来，面目已经泡发，无法辨识，已吩咐送去仵作验尸了。”

“好，本王今日就去巡查院把罗离之案结掉，给父皇和那高丽人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