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枫林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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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被云澜逗笑，终于不再绷着脸“你啊，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个世子的样子”。

“也就在母亲这里才能放松一二，外人在，儿子绝对不这样”楚云澜对天发誓哄金氏开心。

金氏放下茶杯，“好了，我知你来意，玉佩给你了，你就收着，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事事请示，你是世子，镇国公府以后的当家人，镇国公府以后的一切都是你的，云儿的，他还小，有手有脚让他自己挣去”

“母亲”云澜哽咽。做叶云烟时，父亲去世突然，自己又遇人不淑，没能陪母亲一起度过信国公叶家的难关，就殒命了。这一世，虽然境况跟上一世差不多，但是又大不一样。这一世自己是男子身份，能独立支撑门户，还有母亲幼弟要护，虽然二房虎视眈眈，族人摇摆不定，面临内外双重困境，但是只要母亲理解自己，即使是迎万难也要上。

当然，此时在外撒野疯玩的楚云天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走的是怎样艰难的一条路儿......

枫霖书院是南楚国最有名的书院，书院创始人是先皇曾言“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张国老儿，也是当今圣上当年为太子时候的先生。本来圣上是准备封张国老儿为帝师的，但是张老儿性格喜爱洒脱自由，不想继续在官场上浮沉，所以太子即位后，便以年老为由请辞官，然后修建了现在的枫霖书院。

书院除了教习君子六艺外，还设了女子课堂，能在这里学习的基本上都是勋贵中的勋贵。加上学院按级别划分后，同级别院内，同龄的少年亦是有很多，不仅能习得一身技艺，还能广交好友。书院内往来皆是有才之士，先生也更是各个行业的翘楚，偶尔还会有在朝为官者进行授课。

阳春三月，花园里面的花枝上多朵鲜花含苞欲放，宁安苑内的丫鬟们也都脱去了臃肿的棉衣，换上了薄一点的衣衫，光鲜亮丽了起来。

换洗衣物，被褥洁具，日常习惯使用的器皿，金氏都让飞莺给收拢了，零零碎碎装了好几个大箱笼，让管家给搬上了马车。

金氏看着眼前好似又长高了些的楚云澜忧心忡忡道：“你此去万事小心，万不可暴露女子身份”。

云澜点头知道，此话从金氏同意楚云澜去书院读书后就已经讲了千万遍。

“给你的药丸要仔细按时吃着不能忘”金氏又将她送上马车，

“母亲，我记住了”楚云澜再次恭恭敬敬的答。

金氏给楚云澜的药丸是一种让人吃了后，可以在脉象上弱化性别的药，这也是为什么金氏不怕大夫给云澜把脉的原因，只要楚云澜按时服用这个药丸，她不讲，大夫都会默认脉象是为男子脉象，不会多想。

马车吱吱呀呀的行驶出了镇国公府所在的大街，这是叶云烟成为楚云澜后，第一次走出镇国公府，坐在车内，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房屋店铺，高大华丽的酒楼门前喜气迎人的店小二儿，熙熙攘攘的人群，印象里比北齐上京还要热闹些许。

叶云烟在北齐的时候也极少上街，初入京城守孝三年不出，出了孝期后很快又嫁给了徐衡之，之后又被禁足，在然后就是命没了。叶云烟一直没想明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没命了的，即使是突闻得叶家遭遇，也不至于把命给丢了，醒来后的叶云烟也曾想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不明白，就暂时压着不想，着手解决眼前困局。

马车轻快，穿过了大街越过城门口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泉清山脚下，化作小厮样貌的拾叶请世子下了马车。

守门的两个门童提前收到了消息，远远看到马车上的徽记是镇国公府上的，其中一个小童打开了书院侧门迎着管事去帮忙把楚云澜的物品送往她的居室。

另一个门童则上前来恭敬道“世子，院长已等候多时了，您请随我来”转身在前面为云澜引路。

楚云澜吩咐拾叶跟上管事的马车先去布置院子内的事宜，自己则随着门童一起跨过山门。转过一道山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山石玲珑，景色宜人，一群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结伴穿过山石而来，皆是青衫长袍，手中皆握书卷或手持竹扇，腰间悬挂玉佩或者长笛玉箫，身材高矮胖瘦不同，面容白净，眉宇间意气风发。

楚云澜跟随着门童来到了一间屋子正门，屋门紧闭，屋里面似有人在商讨事宜，门外却无人值守，些微争执语气透过门缝传出。带着楚云澜过来的小童上前叩门“院长，镇国公府世子已经到了”。

话落，屋门从内里打开，一身着藏青色长衫的男子从屋内走出与楚云澜擦肩而过。

楚云澜进得屋内，门童站在门旁等候。只见案牍后面一长须白发的老者正在书写着什么，便双手叠放在前，躬身行礼“学生楚云澜见过院长”。

老者头也不抬的问“你就是楚霸天的儿子”

“弟子正是”云澜再次行礼。

老者终于停笔，双目炯炯，眼神如一柄利剑在楚云澜身上巡视，似乎要将楚云澜看透。

“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也不知道金氏是怎么教导你的，眼看都要弱冠了，竟然还没有通读四书五经，罢了、罢了，你且先进徽苑丙字班跟一下进度在说。退下吧，小童会带你去你的院子。”说完继续埋头写自己的东西。

楚云澜从屋内退出来有一点懵，第一次见院长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进书院也比预想的要顺利的多。

传言迈入枫霖书院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踏入朝堂，因为枫霖书院本身就是给官场选拔预备官员的官学，上京勋贵子弟大多都在书院就读，所以也引的许多外来子弟也是争相竞考入学。

书院规定两人一个院子，允许每人带一名小厮方便照顾起居，其余日常由书院统一管理。书院教学规格本身就不低，当然收取的束修费用也是相当的高额，即使是两人一个院子，居住的空间仍旧很大。等楚云澜到了书院给自己分配的院子的时候，拾叶已经将屋内所有器具摆放收拾完毕了。

楚云澜在书院住的院子叫罄竹苑，同院的有一个学长，常年不在书院居住，现在罄竹苑暂时只有楚云澜一个人，这对云澜来说反而松了一口气。

枫霖书院有宫、商、徽、羽四个班，对应不同水平的学生。

宫苑的都是有举人功名在身上的学子，入了朝廷官员名册，属于候补官员。

商苑里面的学子大多是偏科类的奇才，主要教导算数演练、水利建筑及天文地理等杂学，现在朝廷的李计相就是出自枫霖书院的商苑。

徽苑又分为甲乙丙三个班底，甲班里大多是已通过县试的秀才人员，可通过朝廷选举进入宫苑。乙班是通过童声考试的学子，丙班是四书五经基础最差的学子的班底，基本上也是京里贵族子弟启蒙的地方。徽苑的学子们可以正常走科举的路子，也可通过书院三个月一次的内测，考入商苑就读。

羽苑是留给女子教学的，请的是宫里的嬷嬷教习妇容女工和掌家礼仪的，非勋贵女子不可就读。

楚云澜这种世袭子弟，本就与普通学子不同，不需要一步步走科举的路子出人头地，云澜来书院就读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避开祖母和二伯一家的监视。其次，慈母多败儿，在看自己纤细幼嫩的双手，也知道在府内金氏潜意识里还是将自己当做女儿养着的，不愿让自己舞刀弄枪伤了自己。但是看着如今这柔弱的身躯，别说要守护好镇国公府了，就是保护自己都十分的吃力，更不要说以后要走的那条路，幸好她现在的这具身体还年幼，现在开始训练还来的及。

来书院的第二日，是个大好的晴天，院子里的假山石被晒得暖暖的，石缝里的青苔泛着郁郁葱葱的绿色。

楚云澜寅正时就醒了，拾叶醒来的时候发现世子不在床上，吓了一大跳，四处在苑内找寻，忽然发现世子从正门处走来才松了口气。

“世子怎么起的这样早是不是书院的床铺睡得不习惯”拾叶问到

“无事，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楚云澜说。

“现在距离巳时还有两刻钟，世子换件衣服先用早饭吧”拾叶说罢，转身去书院厨房取早饭，心里想着还是得整个小厨房才行，不然以后世子用餐也太不方便了。可是自己不会做饭啊，飞莺又不能过来。扮作小厮的拾叶边走边摇头叹气。

用过早饭，距离上课时间还早，独留拾叶自己在苑内收拾，楚云澜自己去往学堂。学堂入眼处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广大场院，再往后是花园，最里面才是上课的地方。场院处有马厩，旁边有一个兵器架，架子上摆放有简单的刀棒棍杵和长枪，像是一个演练的校场。花园倒是修缮的十分清雅别致，有亭台楼阁，齐腰花卉，湖边杨柳，适逢春日，柳色如新，一丛丛翠色倒映在湖中，如美人照镜般，婀娜多姿。

她来的早，在走廊处，隐约听到屋内学子在谈论“听说今日新来的学子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不知道大家有谁对他熟悉的”

众人摇头“.....”

“之前京城传言镇国公世子胆小怯弱，说话如蚊蝇，不敢见生人”。

“还有人说世子丑陋，所以才整日待在府内的”。

“我、我，我见过镇国公世子的弟弟，机灵可爱，世子的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她往前一步，从窗缝里往里面看，先生还未至学堂，只见三两个学子围成一圈在讨论着自己，言语中不乏好奇，毕竟自己从前只在府内行走，加之性格内向的原因，还有世子身份加持，并不曾与外界同龄人相处，无形中就与同龄人拉开了距离。

吵闹还在继续，楚云澜也不急着进入课堂，就在廊下继续听着屋内的讨论，眼看巳时将到，远处有一长者迈步向学堂行来，便也款款进入屋内，找寻空位落座。屋内议论暂停，大家转头看着迈进屋内的新面孔，顿觉眼前一亮。

少年身形挺拔修长，皮肤雪白，乌木般的黑色瞳孔眼尾上扬，鼻子挺翘，薄唇轻抿，嘴角微微扬起，尖削的下巴，五官立体有型，黑发用一支羊脂玉簪高高束起，清冽又精神。

这就是新来的学子镇国公世子楚云澜怎么跟传闻的完全不一样啊

众人恍然回过神来，在看楚云澜落座的位置，瞬间眼神都有了不同变化，惊讶有之，幸灾乐祸有之，唯独没有人去提醒他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最终夫子进来屋内，众人归位，授课开始。

楚云澜打量夫子，夫子是一个年龄大约五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略胖，稀稀拉拉的花白头发，整齐地朝后梳拢着。由于胖，鼻子、眼睛就显得特别小，五官紧凑，颇具喜剧效果，反而没有了传统先生身上那种古板的感觉。虽然年龄较大，精神头却格外的好，课堂上唾沫横飞，思路清晰，引经据典循循善诱，书上的内容讲的也是通俗易懂，可见本人知识储备不俗，教学功底深厚。

能来枫霖书院进学的，全都是勋贵家的子弟，不仅有钱有权，还家族底蕴丰厚。镇国公府自从楚霸天出事后，没有了在朝为官者，日渐没落，若非楚霸天是为国战死，圣上恩典，楚云澜也不能顺利进入枫霖书院。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中，繁花似锦葳蕤了春色。

时光匆匆，眨眼一月时间已过。

今日天晴。结束一天课程的钟声响起，书院内的安静顿时被打破，少年人的喧嚣充斥其间，三三两两结伴走出教室，书院每月都有两天小假期，今天便是放假之日。楚云澜正准备收拾了桌上文案后也起身而行。这时有两人来到案前，拦住了楚云澜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