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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熔炉(4)

杨纸多来自一个小县城,她八岁的时候得到流浪汉的预言。那时她所在的小区外面总有一个怪人,谁也不知他打哪儿来的,有人说他是一个失业的工人,因为此前曾有人在几里外的砖厂看到他,那时他还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只是到了后来砖厂倒闭了,他就成了邋遢汉,整天与流浪的猫狗为伍,和动物们争抢垃圾桶里的食物,于是不仅附近的人不喜欢他,就连动物也对他加以防范了。他总是吃得比它们快,有人亲眼看到他把流浪狗嘴里的骨头挖出来嚼得粉碎,那只可怜的畜生只能沮丧地看着他的粗暴行径,对此没有一点办法。

他也不害怕动物们的撕咬,人们经常能在早上的街头看到他与老鼠睡在一起,野猫把他的手臂抓得破烂,但他从不像患过什么病的样子。一位研究癌症的医生对此很感兴趣,他认为这样的生活很容易造成癌症,他说服流浪汉做了一次检查,得到的结果却令医生大为惊奇,流浪汉比大部分人都健康得多,医生后来感叹着说:“他的身体带着药呢!”,后来又觉得这种说法过于玄学,而后换了一种说法,“他的自愈能力很强!”

紫荆花落到地上的时候,流浪汉就躺在那些落花上,几次他差点被过往的车辆轧死,那时杨纸多正好从那里经过,他说:“你以后不要靠近男人!”杨纸多被吓坏了,她急着跑回家,根本没有流一滴眼泪,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内心生长起来。

到了城市清理队寻找各地的流浪汉时,人们却突然发现流浪汉早已不知所踪,他仿佛事先得到了通知,清理队的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在垃圾桶旁边,在河边他平常洗澡的地方均未找到他,于是他们宣布他死了。常常就是这样,如果很多人说一个人死了,那么这个人是真的死了。所以当清理运动过后,他又出现在街头时,人们仿佛看到了鬼魂。

杨纸多后来又看到过一次流浪汉,他再一次重复了上次见面时的话,这时杨纸多不认为他是胡言乱语了,而是把这当作某个警示。所以到了和吴帆漫步街头的时候,她仍然在内心警醒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人,可能正好应了当初的警示。他似乎对她的服装很感兴趣,如果她失去了服装的衬托,那么吴帆就变得兴味索然。有好几次他都把她雪白的袜子拉得很长,直到发出嘶嘶的声音。

她越是沉迷于警示带来的痛苦,违背警示就越能带来欢乐,在长久的相互抵抗中,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以一种很不自然的方式,就像过去的岁月一样虚幻。她本人也清楚这种欣喜感只是因为吴帆的神秘感带来的,一旦与他靠近了,所有的神秘都荡然无存,所以也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预先策划好的分手程序也再次出现,这一点她轻车熟路,总是先靠瘦弱的外表赢得男生们的同情,然后像病毒一般入侵他们的脑袋,让他们无法自拔。在杨纸多眼里,男人们就像漂流瓶,当里面的纸张被看过了一遍,他们面临的就只有被重新抛回海里或留在沙滩上的命运,而她又去寻找下一个瓶子了。

他们两人去拜会刘传之前就已经策划了所有的程序,这一点似乎被在静坐中变得敏锐的刘传察觉,他只是以轻描淡写的方式对吴帆提醒了一次,他不愿过多提及,这会让他想起自己分手时的处境。

刘传似乎不相信两个基地的秘密会真相大白,他已经变得乐天知命,但吴帆的话直指他的痛处,他说:“你只不过想逃避罢了!”

“难道还有别的方式吗!”刘传很自然地说出内心的感受,没有丝毫保留。

他们一直在小吃店坐到傍晚,期间再也没有谈论两个基地事情,刘传内心变得极度惶惑,总是有一股声音召唤着他,最后他终于忍受不了,“我得回去了!”

远处的海面上响起长久的汽笛声,只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当时的工程还是秘密进行的,直到很多年以后,刘传在南方五号的船舱底部面临着同样的恐惧时,才又想到了最初的征兆。他们又在刘传的屋子里待到晚上,时断时续的电流声像从深渊出来的呼吸,吴帆两人离开刘传住所后,那股声音才消失,刘传被搅得不安的心灵又复归宁静,在那种声音的笼罩下他简直感受到了当初沉溺欲望时的恐慌。

六月的时候南方下起了大雨,刘传从楼道底下推出闲置多年的老黄河摩托车,那还是他刚上大学时买下的,和女朋友分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连帮忙清理的师傅都不免感叹车子过于陈旧,他建议刘传重新买了一辆。

“也不怎么用的!”刘传说,这几天他对着电视里的人物反复练习,终于恢复了流畅说话的能力。他出门的时候刚好赶上大雨,他什么雨具也没用,沿着港湾大街一路疾驰而过,达到港口时,他已经吓坏了两只鸡、一条狗和五只山羊,有两条纠缠在路边的蛇被疾驰的气旋冲到了水沟里。

广昌号的第一列舰已经建造完毕,人们只是把那当作一个新的旅游景点,对于它的真实功用一无所知。刘传也未有什么先见之明,第一列舰甚至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在那场冷雨中,他唯一感觉到的就是彻骨的寒冷,以后在炎热的船舱底部,他想到了这一切时,把这归为命运。

这场雨也令他心情振奋,回到住所后他打扫了一遍房子,把所有能清洗的东西都洗刷一遍,蚂蚁和蟑螂都被他赶了出去,为了防止它们再次进来,他在角落里涂上了蚂蚁药,大厅和浴室外的杂间都放置了防虫喷雾。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又陷入到往事的泥沼之中,关于两个基地的秘密始终无法释怀。

他开始常常和吴帆联系,他们谈论很多事情,从如何优雅地逃课到如何赢得广泛的友谊,唯独没有谈到那个联系两人的关键所在,或许他们两人的都在害怕着什么,而害怕本身给他们的感觉也是共有的,终于到了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们依然没有挂断电话,双方似乎都想从那些似有若无的电波里勘探到对方的情绪。刘传好像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他似乎总是能从电话里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是胎儿!”吴帆似乎也读出了安静的意味,“就是那个女孩,她怀孕了,从那时起总是能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但只有我能听到,去医院检查过几次,他们都以为是我发疯了!”

“我也能听到!”

“这就是问题所在吧。”

“你的孩子”

吴帆沉默了一会,他在掂量着这个问题后面的意义,“不是,事实上我很少和她见面。”

“那么只有我和你能够听到或许意味着什么!”

刘传挂断了电话,他迅速走下楼梯,叫来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吴帆的学校。当他到达校门口时,一辆车从门口出去,刘传感觉这辆车有些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找到吴帆的宿舍,里面一个逃课的学生说吴帆已经退学了,更多的信息他也不知道。

在所有的假设都陷入绝境的时候,刘传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关于吴国勇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的言论,他心里涌出末日般的快感,同时又像是一柄插在心房上的利剑令人痛苦不堪。等南方连续几月的雨终于停下来时,他去拜访了唯一还找得着的知情者杨伟成,实际上杨伟成昏聩程度已经超乎想象,他常常把发霉的食物当作苔藓,酱油也成了提神醒脑的葡萄酒。刘传在他的客厅里找不到任何可以落坐的地方,奇怪的是他却有一位女佣陪伴,并且她的衣服干净如新,而杨伟成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出来的,那个女佣像是一个哑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以至于刘传认为那只是杨伟成的邻居,她只是好奇来看看而已。

“另一个世界,一个很大很大的世界!”

杨伟成疯疯癫癫地说,起初刘传认为他是在躲避某种东西而故作姿态,现在他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已经被丢进了时间的垃圾堆里,并且有一天这样命运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想到这他就变得焦躁不安。

从杨伟成那里回来后,他就把当初收集的资料整摞整摞搬进客厅里,又从充满霉味的衣柜里拿出一条毯子铺在地板上。之后从网上订购了几大箱泡面和一个自动烧水壶,送快递的人看到屋内的景象时,只是把这当作了一个疯狂的学者,他所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了接下来的研究打算的,事实上刘传也是一个疯狂的研究者,他试图找出两个基地之间的联系。

越过分地沉迷于资料之中,根植于内心的恐惧越是浮出水面,从秋季开始直到翌年夏季,刘传从没离开过房间一步,冬天里他站起来的时候裤子几乎和毯子连成一片,他上厕所的时候也从未离开过毯子。

他近乎宗教似的虔诚终于得到了回报,将近一年后,他从那些堆积如山的资料里找到了隐秘的证据,那就是两个基地曾有五次大功率运行模拟文明的巨型机,有一次甚至调用了附近两个城市的电力。关于当时的电力使用情况,刘传做了进一步了解,在巨型机启动的日期里,两座城市确实发生了大规模的停电现象,而相关人士对此讳莫如深,他们表示这是一次电力故障。刘传认为他们或许根本就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或者是为了推诿责任故意发出这样的消息。

另一个资料暗含的信息也引起了刘传的警觉,这五次大功率运行巨型机似乎都派了一批人进基地,而每次这批人都不知所踪了,刘传断定这批人的消失与巨型机本身有莫大的关系。当回忆起吴帆谈和吴国勇父子间的关系时,刘传似乎感觉他们之间存在多一层云翳,这并非是错觉。

吴帆五岁的时候,吴国勇就和妻子离婚了,当时的吴国勇沉浸在基地的工作中,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他经常好几年都没回到家一次,而他和家庭之间仅有的联系也是通过银行卡的变化着的数据。有一次吴帆询问父亲的事情,母亲竟好久没有回过神来,她忘记了有这么个丈夫存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认为丈夫已经过变成了幽灵,他在厨房里出现,在厕所里弄出清脆的尿声,就连煮菜的盐放多了她也认为是幽灵一般的丈夫在暗中偷偷加的,吴国勇喜欢吃很咸的东西。尽管如此,那个心底的丈夫还是在渐渐远去,吴帆起初对父亲很感兴趣,他总想从母亲那得到更多关于父亲的消息。

但母亲和他一样,除了靠那些虚假的幻觉来维持夫妻之间仅有的一缕联系,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她总是说爸爸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很重要的,吴帆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他只是偶然听说这和父亲书房里那些书籍有所关联。自那以后,他就常常出现在父亲的书房里,并且对那些大部头书籍发生了兴趣,他还看不懂它们,但一见到它们就感到亲切。书籍上一个个诡异的符号在表达着什么,莫名的叙述勾引着吴帆的心灵。有一次他从拿书的梯子上摔了下来,但他竟一点也不疼,母亲听到响声赶进来,也许就是在那时候她决定远离父子俩了。

吴帆只在吴国勇回来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见过他回家,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父亲又不知所踪了,十点的时候有人敲门,吴帆看到叔叔站在门外,他长得和父亲很像,但吴帆当时很容易就分辨出来,因为叔叔说话的语气和父亲不一样,他说话很实在。

“去吃饭哈!”

叔叔用粗糙的手臂抱起他,吴帆穿着的秋裤发出噼啪的静电。多年以后,吴帆亲自站在了基地旧址的土地上时,甚至产生了另一种比现实更加强烈的错觉,他居然认为那时的静电一直延续至今,每每在基地上空看到妖异的类似闪电的事物时,他的这种感觉就变得尤为强烈。

刘传在回忆吴帆提到的一些细节时,也对他当时的情绪感同身受,他难以解释这种感觉何以穿破时空束缚,而在两个人身上得以交融。

但当时的留给世界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刘传并不确切记得世界是如何发生变化。到了第三年冬季结束后,他把那堆资料全都烧掉,此前他长久地被绝望包围着,把资料烧掉后绝望的情绪反而减缓了很多。资料燃烧发出的火光很热,这股热量几乎直冲心灵,这时他听到街上有人嚎叫起来,他走到窗口,看到下面一个外卖员的电动车着火了,而从他的车子底下溶出岩浆一般的物质。

“火山爆发啦!”有几个跳广场舞回来的老人四处乱喊,大街上的人茫然无觉地看着他们,众人认为这是几个老疯子从哪里跑了出来。

刘传此时一阵耳鸣,不由自主地走向楼下,当后来回忆起当初的行动时,他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他跑到楼下熟练地启动老黄河摩托车,然后一路沿着港湾大街疾驰,比上一次的速度提高了几倍,他被风刮得闭上眼睛,以疯狂到无以复加的速度行驶,本身却变得宁静,他虽然闭着眼睛,但外部的一切反而在他的内心里变得更加清晰。

在南方五号炎热的船舱底部时,刘传不止一次想要体验当初达到过的境界,他孜孜以求,如果郝教授不出来打搅他,他就会长久地在静坐冥想,以期恢复当初的奇迹,事实上他把这种奇迹归为之前一段时间的潜心修炼。实际却不是如此,这两者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到达港口,广昌号已经开始组装,不断有像蚂蚁般的人群往上爬,但他们中大多数都掉到了海底。刘传还被一种什么东西控制着,他轻易找到了一个捷径进入广昌的船舱底部,在那里呆了数月的时间,有趣的是底下竟然藏有充足的食物,他不得不把这当作是上天的馈赠。

就连那位嗜好猪油的舰长带着随行人员检查船舱,发现底部忽然出现一个生命时,也不得不对生命的顽强程度表示出强烈的敬意,他允许刘传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单间。起初,刘传还不知道舰长说话的重要性,他还妄想着出去,因为当时他是被一种莫名其妙的牵引力带到这个地方,他感到愤怒无比,又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大梦,梦终究是会醒的。不料这个梦并没有醒来,已然与现实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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