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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想这些实业采用股份制的方法来分配红利,大哥他们绝对不可以进入这些实业,每年在年终红利当中认领一份利钱,这样也保全了我们兄弟情谊……”谭延闿说道。

谭钟麟笑着摆摆手说道:“组安,你能够这么想非常好,为父虽然老了但并不糊涂,你说的这些为父心中都明白的很,你没有错,是你大哥错了!家族中有才智出众之人如你,也有愚钝之人如你大哥宝箴,他虽然年长但却没有你这份眼力,看不清形势能够守家我就知足了……等为父百年之后,这个家以后还是需要让你来做主的,不然为父也不放心!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生逢乱世求一安而不可得,你大哥若是在太平盛世守家也倒是足够,但是在这风云际会的乱世当中,还需要让你来掌舵才会让家族更加兴旺,为父还没有糊涂。你大妈到我这里来哭诉,殊不知道在乱世之中生存首要便是恨得下心,你大哥的耳朵根太软,别人说上几句便做了这等糊涂事,你做的对!”

听完老头子的话后,谭延闿心中才彻底安定下来,本来他就想牺牲一定的利益来求得老头子的全力支持,毕竟健民制药只是他的第一步,以后还会有更多更赚钱的实业要开展,前生的记忆告诉他,把家族的人引入到实业之中只有一起完蛋一条路,在这个时候放弃一部分利益来换取绝对支配权是绝对值得的。

谭钟麟站起来说道:“这次你知道为父为什么要冒着和翁书平决裂的危险给你发那份电报让你自己做主么?!”

谭延闿赶快走到老头子身边搀扶着说道:“想来是父亲在考验孩儿,若是孩儿不向张之洞告密,那必会让父亲失望。想当年父亲能够在鬼子六倒霉的时候伸手援助,和今天的情形是差不多的,不过就是没有当年这么凶险罢了!”

谭钟麟听后看看谭延闿,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突然大声笑着说道:“组安,真是不枉为父教导你一场,小小年纪居然能够看到这点!不错,这确实是为父在考验你,翁书平和我们谭家关系也算是亲近,不然也不会在为父任兵部尚书的时候天天到咱们家来下棋了,他也考教过你文章学问,想来你也应该清楚他和咱们家的关系……”

“父亲曾提到过,翁中堂和父亲同年……”

“是啊,官场上这同年之交也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为父做到了二品总督的位子,这位翁中堂才会如此看重为父!”谭钟麟说到这里回头看着谭延闿说道:“若是老夫到现在还是一个毫无作为的县令,那这位天下侧目的一代帝师还可能会到咱们家来下棋喝酒么?!”

谭延闿摇摇头:“绝对无此可能,翁书平不是那样高风亮节的人,他当年能够对曾经有恩于他的张之洞下手,其为人绝非表面上看得那么光鲜。”

谭钟麟笑呵呵的点点头说道:“不错,有见识!看着,翁书平不会蹦嗒几年了,这一代帝师名声是好听了点,可惜当今皇上却又不是汉武帝!”

谭延闿听后心中一惊,看着谭钟麟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有前生的记忆自然不会不知道凡是和光绪皇帝亲密的站在一起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是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现在还在蜜月期,顶多是因为修建颐和园费用大了些有些矛盾,老头子怎么就这么肯定以后翁同龢会跟着光绪皇帝一起被慈禧太后给修理了?!

老头子摆摆手冷冷的说道:“皇帝年纪不小了,亲政也有了好几年,但是这权柄却在太后手中,太后不会这么任人拿捏的!他翁书平想要做真正的帝师,就必须要帮助小皇帝弄到权力,就凭他哪里是太后的对手,被贬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了,若是他私心不那么重还有得善终,若是行事奇险,那就等着给他收尸!”

“孩儿也并不看好翁书平,只是觉得这件事既然可以卖给张之洞一个交情,不如结交张之洞更为妥当一些。湖南毕竟是我谭家的根本,以后还要在那里扎下根基,所以结交张之洞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官场上这种私人恩惠远不及实际利益来的重要,换句话来说,翁书平未必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就算知道他又能够怎么样?若是他手段通天或是有过人之处的话,李鸿章和张之洞能够官位越做越大,越来越逍遥?”

“李合肥和张南皮官越做越大倒是真的,这逍遥却未必!这段时间为父也看了那《强学文摘》,出的不错,不过为父却感到这本刊物似乎越来越多的指向了日本了,组安,你是不是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反正为父看过后,觉得这个东方近邻似乎越来越不善了,照此发展下去,恐怕李合肥的逍遥日子也就快要到头了,至于张南皮就更不用提了,刚过去的这场大参案对他来说虽然有惊无险,不过谁又能肯定他以后就是太平日子了呢?”谭钟麟微微笑着说道。

“父亲,孩儿从国外的报纸上确实感到了日本灼灼逼人的态势,日本现在拼命扩军,要不是为了打仗的话,国家把六成的资金用来扩充海军,从天皇到大臣都捐出自己的薪俸来发展军队,这样下去用不了五六年日本肯定自己就会完蛋,也就是说近几年中日两国肯定会爆发战争,五六年都是长的,两三年内必有大变……”

老头子听后皱了皱眉头说道:“嗯,这样的推断确实有道理,为父的看法和你差不多,现在举国上下都为太后过六十大寿,而日本天皇现在都开始吃一顿饭了,这中间高下立判……为父也正是从这上面看到了李合肥的危机,他的淮军离京师太近了,拥兵自重不是好事啊!”

“拥兵自重暂且不说,只是中日两国这一打仗,若是胜了还好说,若是败了恐怕各国列强环伺之下国内会很不妙!孩儿当然希望北洋能够胜,但是从理智上讲,这个可能非常小,日本的胜面恐怕会更大些——中国败了也许可以仗着地大物博重新再来,但是日本可绝对不会允许失败,一旦失败他们将会万劫不复,一个是为了面子,一个是为了生存,父亲说哪个会更用心一些,况且北洋自上而下都学李合肥任人唯亲那套,早就变得乌七八糟了,故而孩儿觉得北洋经此一战之后,就算不会全军覆没,将来朝廷也会出于李鸿章拥兵自重的威胁,想办法来整李鸿章。”。

“哼哼,无论胜负,李鸿章这才叫万劫不复!”老头子冷冷的笑道:“这件事不是为父能够插手的,不过你的《强学文摘》一出,李鸿章帐下定会有目光长远之辈看到,想来也会多做打算,胜与不胜就看天意了!”

谭延闿听后也不禁摇摇头叹息道:“北洋水师自成军之后,中外都有了不同的变化,朝廷中算是长喘了一口气,而外国列强也因为这支舰队的存在而心存顾忌,不敢轻视中国。中日之战若是真的开打,中国战败的话,那后果将会比长毛之乱还要悲观,所以孩儿才想着经营一些产业早作打算……”

谭钟麟听后说道:“洋务实业这块你就去做,只要不违反朝廷定律,为父尽可从中周旋,不过你要注意自己的学业,不可懈怠,至于什么红利不红利就不要再提了,你大哥他们不会干扰到你的!另外方家两个月前来信,要求明年三月就把你和榕卿的婚事办了,这样后年你也可以放心的去京城参加会试!”

“啊?!”谭延闿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为父也觉得明年成婚最为合适,后年太后正好六十大寿,你这次乡试是解元,难免不会有人会为了讨好太后想要弄出个连中三元的吉兆……哼哼,老夫为官过年这套把戏还是能够想到的,不过这样能够让你尽快考完科举也算是好事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后年大试可能要持续很长时间,明年结婚算是避开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为父已经回信同意了!”

“可是……父亲孩儿才十七啊!(按照虚岁来计算,现在谭延闿实际年龄为十六岁)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匆忙了点?!”这么早成婚对于谭延闿来说自然是不愿意的。

“从来信中可以看得出,你颇得岳丈的心意,谭方两家是世交,早年你祖父落魄之时曾经资助过……方汝翼这么急着完婚也是有些怕我反悔,你科举之路这么顺利,说不得提婚的人会踏平总督府的门槛,为了安方家的心,也必须在明年完婚!”谭钟麟说道。

谭延闿在父亲和蔼的语气中听到了不容推卸的意思,对与老头子的一言一行,他都非常注意,若是惹恼了老头子,说不得他只有投奔孙中山一条路了,而这是他最不愿意做出的选择。

“父亲,对于明年完婚孩儿没有任何意见,全凭父亲安排,不过父亲打算在明年几月份完婚呢?”谭延闿恭敬的说道。

“方家提出是在三月,这样两家都有所准备。为父也非常满意,因为为父马上就要调任两广任总督了!”老头子笑呵呵的说道。

“啊?调任两广总督?!这有些不合朝廷体例啊?!”谭延闿的注意力立刻被这个消息吸引了。

“这是三天前刚刚收到的上谕,恐怕这次弹劾张香涛惹出了李翰章,朝廷内部对李氏兄弟颇有些看法,随机我们两人对调,我来任两广总督,而李大则任闽浙总督。听京师来消息说这事太后在接见陕西巡抚鹿传霖之后定下来的,你可能还不知道,鹿传霖是张香涛的姐夫,正因为张香涛被徐致祥弹劾,张香涛遂起了向太后求救的心思,拜托鹿传霖带话给太后,要不然这件事哪有这么容易完结的?!估计是太后想起了什么,才做这样的安排,不过这样安排下来可以预见李大这官就算是到了顶点了,以后可能会朝云贵、陕甘这些地区调任,除非他家李合肥能够摇身一变成为第二个曾涤生,否则识相些就自己告老了事!”谭钟麟冷冷的说道。

“这两广总督位子何等显要,可以说和湖广与两江总督平起平坐了,恭喜父亲高升!”谭延闿笑着说道。

“为父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有什么高升不高升的!”老头子笑着说道:“前几年眼睛闹病的时候,为父就像退下来了,想想为父已经七十了,总不能当官当到死,是时候回家养老了,不过太后眷顾、朝廷需要,我也就不得不勉为其难来当这个总督了。”

谭钟麟来当两广总督那对于谭延闿以后要开展的洋务实业好处是很多的,虽说上海是南方的经济重心所在,但是广东毕竟是最早面向西方国家的地方,鼎鼎大名的十三行就是在广东,可惜谭延闿并不清楚十三行今天的命运如何,不过想来在广东购买机械设备会容易许多,而且广东这方面洋务人才也比较多,办起事情来更加方便。

“那父亲打算何时启程去广东就任?”

“现在臬司何兢已经被押解到京城去了,为父还要在这里和李翰章交接一下,然后才能够南下去广州,想来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就足够了。”

“父亲不提起何兢,孩儿倒还真的把他给忘了,孩儿这里还有几封何兢与地方匪徒互通信息的信件,争取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让何兢永不翻身才好!”谭延闿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掏出几封信件,这可是何兢违法的重要物证。

“方汝翼已经把那三个人证早就送到福州了,人证送到的那天我就把何兢押解送往京师,那些人证已经够让何兢坐实沟通匪类的罪名了,你这几封书信送来也好,明天我就派人送往京师。这个案子不会有再翻案的可能了,何兢罪名翔实确凿,谁也保不住他,他本是一个普通的士子出身,亲族中也没有显赫之人,我已经知会过京师里面的人了,把这件案子做成铁案,就算能够保住他的脑袋,也要把他发配到新疆去,这个祸根是不能留!”谭钟麟冷冷的说道。

谭延闿知道何兢这辈子算是到不了新疆了,以老头子的手段,估计就算砍不了何兢的脑袋,发配新疆的路上也会送给何兢一份大礼,不过对于何兢这种人,没有什么同情心可言,更何况对于官场上的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彻底消失,何兢虽然没有给那些土匪下令要杀自己,但是若是自己落到土匪手中,破财消灾是跑不了的,缺胳膊少腿也很有可能。而这次双方闹到了对簿公堂的地步,这仇可以算是生死对头了,除非有一方倒下,否则绝对不算完事。。

“最好的敌人就是已经死掉的敌人!”谭延闿心中暗自想到。

谭钟麟调任两广总督,这对于谭延闿来说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本来预计老头子在闽浙总督的位子上至少也要坐上三四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移位两广,这实在是太过突然了些,谭延闿在这里已经铺下了不小的摊子——强学书社和戒毒丸生产作坊。

强学书社倒是好办一些,翻译科已经扩充到十一人,在优厚的待遇下这十一人都表示愿意跟随谭延闿前往广州,而且广州本身就是最早和西方有关系的地区——尽管和这个时代的其他中国重要城市一样,这种开放的态度是在西方列强炮口下的无奈之举,但是不可否认两广地区尤其是广州,由于对外交流开展的最早,在那里外语人才绝对要比其他地区要多得多,所以强血书社搬到广州去也不会伤筋动骨,甚至可以说是获得了一个加强实力的好机会。

最让谭延闿头痛的是戒毒丸生产作坊的搬家才是最要命的,戒毒丸生产因为市场的需要根本没法停止,订单多的可以排到明后年,扩大生产是势在必行,要在这个时候搬家所面临的损失未免太大了些。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的什么“专利保护法”,谭延闿知道戒毒丸也就是在几年之内可以为他提供巨大的利润支持,时间一长肯定就没有用了。

原本以为老爷子在闽浙总督的位子上还要待上几年,在这种现实压力下,药厂也不敢有人向外透露戒毒丸的配方,但是这一走可就说不准了。配方泄露的可能性因为谭钟麟的调任而大大提前了,当然谭延闿依旧占据着这官方市场的主流,而且因为戒毒丸最重要的用途不是为了捞钱,谭延闿也并不是很在乎,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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